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忽觉背后一凉,他赶忙俯身躲过,还未抬起头,那素颜段就如同利剑一般转了方向,划过他的头顶。刹时间,墨发散落,束发的发带落地,凌铮心下一紧,这是他第一次失手吧!
马上,屋内的灯火重新亮起来,映照着一张妖孽似的脸,白衣墨发,宛如谪仙。孟倾滟只觉眼皮跳了跳,找了个完好的桌椅坐下,“好累,我要喝茶。”
凌铮无奈的笑笑,谁让自己不占理的,如今这般模样,又怨得了谁?
孟倾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眉头皱起,“你一直都喝这种茶?”凌铮在她对面坐下,“不错,这是家中人外出带回来的,自从喝了这茶,其他的都觉得索然无味,也就不喝了。”
孟倾滟嗤鼻,“你倒是会享受!”
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却是最熟悉不过了,这是山涧中的泉眼处滋生的一种绿叶,平常极为罕见,只有在极寒、极湿之地才会见到的药草。当年,她不慎跌入山涧,师父寻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倒在一处泉水的旁边,了无声息。
本来觉得已经回天乏力,却偶然间发现不远处的药草,只是长相奇特,没有见过,但根据这草的生长位置和形态,思量片刻就摘下来喂给孟倾滟,算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那草长在极湿的腐地,根下不腐,每片叶子都暴露在阳光下,至阴至阳之物无疑。再加上它的叶子上有小的凸起,像是刚破土而出的嫩芽。细细看去,离它生长之地大约一步外有一块石头,那石头是鲜红色的,怪异又妖艳,在石头的下面,竟是一处自发的泉眼,没有任何借助,就由此而生的潺潺泉水,润泽了整座山。
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这也是第一次发现这山涧的泉水和瀑布都是由此而生,也难怪,这里半阴半阳,山壁挡住了一半的光线,在这里生长的万物既充满了生机,也充满了萎靡的姿态。至于这药草,具有起死人的功效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也喝过这茶?”
孟倾滟回过神来,轻轻笑道,“喝过,这茶极为难得,你······你的家人是怎么采到的?”她眼神游离,不知道该怎么问,毕竟这样的药草,单单当作茶水饮了,着实可惜。
凌铮看向她,沉默片刻,“不知道。”说完,伸手又倒了一杯,“你若喜欢,拿走一些也好。”
孟倾滟抬眸,惊异地望着他。
“若是不喜欢,我也可以自己喝。”他举杯,不再细品,直接仰脖一口饮尽。
“喜欢,你给我留一些吧,没什么事,明天我就回苏州了。”孟倾滟轻轻摇晃着杯子,里面有自己的影子,淡淡的绿色浮在上面,带着一丝氤氲。
凌铮起身,背对着她,“那就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会安排人带你回去,你哥哥他要留在这里些时日,如果有什么急事,我会书信与你联系。”说完,他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翠绿色小鸟从窗户飞进来,落在孟倾滟面前的桌子上,“这是玉啼,它会把我的信笺带给你。”
“好。”孟倾滟答应,凌铮向楼下走去,“等等,”
“帮我照顾哥哥,还有,你和凌岩,多保重。”
“嗯。”
三言两语过后,整个阁楼恢复平静,孟倾滟放下没有喝完的那杯茶,看着所剩无几的桌椅杯盏,一片狼藉的场地,还有地上的那根断了的发带,她的心里有一丝不快,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夜,阁楼顶层的等亮了一夜,从窗子上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端坐在一盏灯前,等快要灭的时候,那女子会重新点燃一根蜡烛,等着它再次燃尽。
晨起,孟倾滟从阁楼出来,没有看到凌铮,也没有看到孟承垣,只有凌岩在门口等她。她知道凌铮在半个时辰前就出了阁楼,并在门前的桌子上给她留了一些“茶叶”,但不知道孟承垣去了哪里。
“孟姑娘,听府里人说你要离开,所以我特地来送送你。”他看到孟倾滟四处探看的眼神,马上说,“我一早醒来,你哥就不在了,小铮也不见了踪影,许是有什么事去处理了,有小铮在,你不用担心。”
孟倾滟“嗯”了一声,牵着马走出去,翻身上马,挥鞭而起,没有回头看一眼。
凌岩等她的身影消失后,面色坚定,对管家吩咐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守住别院,不要放任何人进来。”说完,一阵风刮过,除了门前掀起的一层尘土,所有的一切都了无踪迹,仿佛昨日凌府别院内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凌岩暗中去送孟倾滟回苏州,至于凌铮和孟承垣,一个去了沁香楼,一个去了四王府。
自此一别,谁都不清楚再见会是何时。
凌铮再次踏进沁香楼,随着掌柜到了昨日萧逸穹待的雅间。他靠窗坐下,“可听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掌柜的俯首,“看样子四王爷的病又要发作了,刘启听命昨晚去别院探查,那女子是不是真的孟府四小姐,其他的,属下无能,没能听清楚。”
“起来吧,不怪你,你先下去,叫背后的人都留意些,不要有太大动作,免得打草惊蛇。”
他的手拂过窗台上的灰尘,轻笑,看来这景歌的天要变了。
另一边,孟承垣凭着他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本事,成功让四王府的管家前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管家带他进去,他轻步跨进门槛,看着端坐在主位上的萧逸穹,他不觉打了个寒战。
“好冷!”
萧逸穹并没有打算理他,他也自知无趣,随便择了把椅子,四仰八叉地倒在上面。
此时,萧逸穹看着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孟承垣,嗤笑一声,“原以为世家公子都是端端正正的模样,今日见了孟七公子,才得知我以往的看法简直是大错特错。”
孟承垣怎会听不出来这是在取笑他。当即回复道,“苏州民风开放、淳朴,自然是不及京城的,更何况我从小自由自在惯了,一贯不受这些繁琐条文的约束,家里的长辈们也都那我无法,一时半会儿算是改不过来,四王爷还是迁就些吧。”
萧逸穹撑着孱弱的身躯轻咳两声,“七公子前来可有事?”这话问的很对,以这个人的“纨绔”,没事过来瞎转悠也绝对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有。”孟承垣端正身子,露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萧逸穹也是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孟承垣会真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