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黄昏族内人心惶惶,因为先有公主失踪,流传出关于人类是如何掳走公主,人类是如何邪恶,人类即将要与黄昏族开战等谣言。
而后又有天降神日的异象,对于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熟悉土地上的黄昏族而言,天是干净的,日月星辰只是神话故事里的谣传。
早时天亮,晚时天黑,这方干净的天地即便没有那些日月星辰,它也依旧如此这般。
加之七彩禁地又突然消失,更有甚者,说那禁地里困着恶魔,已经跑出来了。
如此几重谣言下来,哪家哪户都不敢在日落之后再出去闲逛,一些夜里的劳作者,更是辞工转职。
然而今夜的圣城内城却格外的热闹。
只见挨家挨户的大小官员,都纷纷坐入轿中,由管家领着路,轿夫嘿哈一声,便借着火把上的微弱灯火,抬着轿子快步往宫里赶。
大到一品要员,各军大将军,小到九品芝麻官,城营守卫统领,无不都在争分夺秒的往罗雀大殿而去。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就着火把,俯看下去俨然成一条长长的火龙,不仅热闹,而且壮观。
即便是宫里的官轿,也只能至多到罗雀广场就要停下,这些大小文臣武将下轿不行,寻得自家老友各自交头接耳,想要问清楚,如此大的阵势,所为何事。
又怕耽搁了落了后,脚下步子那是大步大步的赶,一些没有修为在身的文臣,更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入了罗雀大殿,纷纷找到自己的位子站好,有十多个小太监正拿着毛笔与竹简在做记录。
“张大人。”
“到...这,在这,到了。”
“李大人。”
“到。”
只见圣母一人独坐于那凤椅之上,单手撑着额头,时而扭头喝一口小太监手里端着的热汤,显得心事重重。
等到这满朝的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圣母摆摆手,让所有小太监都退下。
“今夜传诸位到来,实有要事要商议。”
殿下百官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都听得专心致志,大气都不敢喘气一下,只有少数几个方才已经知道了内情的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情。
“今日,摩柯大将军带来了两位人类使者,想必诸位应该都已经有所耳闻。”
百官点点头,继续听着。
“如今,这两位人类使者提出来要与我族建交通商,本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想要听听诸位的意见。”
“什么?那人类使者竟然提出这种要求?圣母在上,且不可轻言答应,圣母可莫要忘了当年那些人类是如何背信弃义,辱没圣上仁德之名的。”
“不错,圣上且不可听信人族这番言论,如今公主尚且下落不明,是不是人类干的还未可知,此时轻易答应,实属不智。”
朝上文武百官几乎一边倒的在劝解圣母,当拒绝人类建交通商的提议。
摩柯与那一品文学士以及青龙卫的大将军三人闭口沉默,皱眉苦思。
一些眼尖的瞧见这三位竟然沉默不开口,一时间惊醒,暗道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如此,朝上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来,少数几个还在框框而谈的也察觉到不妙,自觉地闭上嘴巴。
圣母端坐在上,问完话之后便未有再开口,一直都在听。
此时一名文官上前一步:“摩柯大将军,既然那两个人类使者是你带来的,你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摩柯张了张嘴,瞪了那人一眼,转而又瞪了所有人一眼,这才气呼呼的说道:“一群光会耍嘴皮子的文人,舌燥!那人类有一种躺着就能修炼的法宝,如若不然,你们以为圣上会如此苦恼吗?”
“什...什么?躺着就能修炼的法宝?”
武将们的反应最是激烈,都看向另一名大将军,在这里,除了摩柯之外,就属他级别最高,正是先前在内城门口一副假慈悲相的白十大将军。
他与摩柯同为九大战神之一,在宫里威信极高,且深得圣母重用与厚爱。
白十淡淡扫了一眼众人,除了摩柯那几人外,方才也就只有他一直未有开口。
他上前一步,朝圣母弓身一拜,这才开口:“圣母在上,今夜文武百官到期,那我便说说。
我族的圣城在此处开朝已有无数年的历史,圣城内的无字壁画上刻有先贤之智慧结晶,被我族奉为文化之结晶,镇族之至宝。
画上有几幅图,高高的房子,宽敞的街道,盒子一样的怪物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我族的公主赫然就出现在这幅奇怪的图画中,这预示着我族公主将有有此一劫,如今,公主失踪了!”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只有白十在三两步的走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继续开口说道:“而后这幅画紧接着画到了我们的圣城,圣成之上竟落下神日,如今,也接连应验。
此画就在圣城之中,人人皆可看得,也人人皆能看见,不仅我能看见,你们也能看见,圣母也同样能看见,我族百姓亦每日都能看见。
那七彩光束消失,无数恶魔从禁地内脱困而出,圣城之上燃起了火焰,我们的圣宫旗帜,被一只恶魔徒手折断,画面到了这里,便没有了。”
众人神色各异,白十所言,自然是有理有据的,不然,他不敢这样说出来,也正是因为白十说的不假,众人才觉得沉重。
“我想请问各位,我更想请问圣母,如果这些画面在随后的日子里接连应验,我族,可还在?”
“大胆!”
那青龙卫将军被白十这番言论吓得脸色煞白:“白十,你莫要妖言惑众,我族有圣母庇护,有千万将士庇护,必将长盛不衰。”
不少文臣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这人心惶惶的日子不仅没有被城内随处可见的安抚告示压下去,反而被白十这番话给刺激的蔓延到了朝堂之上。
“肃静。”圣母带着微弱的怒意,站起身来。
“圣母在上,我族必将长盛不衰。”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不少人实是因为腿发软,站不稳了。
“我族历经数千年,这罗雀大殿议过多少的种族大事,这罗雀凤椅更是被数百名历代圣母坐过,如今,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
白十,我知你所言不假,但三日前就已经下令封杀谣传安抚民心,你竟胆敢将这番言论公然公布在罗雀大殿之上,你可知罪?”
“臣知罪,还请圣母赐罚,只是微臣苦心挂念我族生死存亡之大事,实是饭不能食,夜不能寐,那壁画所画之图接连应验,如果此时还在为了安抚,为了一时的自欺欺人而枉做无用功,等到那些恶魔真的来了,不,臣是说如果万一,那后面几幅图案真的应验了,我族到了那个时候又该如何?”
圣母负手而立,没有再坐下,但望着跪下俯首露悲伤之态的白十,她亦没有责罚。
“圣母在上,微臣有几句大胆之言,不知该说不该说。”此时,那文臣的队伍里走出来一名个子最是矮小的异族,放眼望过去,满朝之上,就属他最矮。
“李大学士,请说。”
圣母言辞客气,这身材矮小之异族竟也是一名当朝的一品大学士。
在黄昏族,一品大学士的地位还要高过九大战神,民间的信服力也要更足,就连在圣母面前的话语权,那也要多上那么一丢丢的。
大学士不止一人,比如先前被罗峰气的吹鼻子瞪眼的那文将,便也是一品大学士。
李大学士在这数名一品大学士中,又是圣母最为喜爱与看重的。
他此时发言,就连白十也没有跳出来干扰。
“我族先贤有言,善之为善,恶之为恶,善恶有别,为善者不以恶而为之,为恶者亦不从善而为之。所以,以微臣之见,那人类的本性是恶无疑。”
“哦?李大学士也赞成我的...”白十跪在地上,露出激动的神色,似乎能与这李大学士的观点达成一致,是什么天大事。
圣母咳嗽一声,皱眉看向白十。
白十脸色煞白,忙把头贴在地上,不敢再多话。
李大学士看了一眼白十,笑了笑:“白将军有所误会了,老臣只是就事论事,却并不主张以战强国,向人类发动战争这种事,老臣是绝对不会认同的,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那近乎五体投地的白十脸色狰狞,老家伙,冥顽不灵。
“兵之存着,为保家卫国,此是先贤阿瑟大将军的名言。再说今夜之事,圣母既然苦恼建交通商一事,必定有其原因,若让微臣给出建议,微臣建议圣母应当先作拖延,需对人类再有更甚之了解,方可下决定。”
他之一言,让不少文武官员点头认同,又见他李大学士身无半点修为,竟毫无惶恐之态,心里甚是佩服,不自觉间,那白十一番言论带来的恐慌感也随之淡化。
圣母露出笑容,满意的点头,态度谦虚,语气诚恳:“不知李大学士可有良策?本宫对于人类当年的所作所为如今还在反感,害怕因为一己之私怨而坏了大事。”
“圣母圣明。”
李大学士弓身行礼,随后百官出言附和:“圣母圣明。”
李大学士而后继续说道:“公主失踪一事,神日降临一事,以及禁地七彩神光消失一事都需着重调查,既然圣城壁画有所记载,这其中必定有很深的寓意,我想,先贤刻画下这些壁画一定不会是想要吓唬我们这些后人吧?如此,说不定其中就有解救之法。”
圣母容颜大悦:“此生得李大学士辅佐,本宫深感欣慰,大学士所言正是本宫这些日子所思所想,不仅如此,本宫甚至觉得人类使者的出现就是一种契机。壁画上的那些高楼大厦,以及白十将军口中说的盒子怪兽,其实是人类世界的东西。
我族先贤在数千年前就已经预知了一切,既然人类世界的东西出现在了壁画里,那么我族的危机或许跟人类也有关系,那些壁画本宫看过无数次了,画中的恶魔体型比人类要大,且长有翅膀,如果那些都是真的,人类或许不是我们的敌人,甚至可能会是盟友。”
“什么,盟友?”
圣母此番言论一出,满朝皆惊,唯独李大学士面带微笑,弓身赞扬:“圣母圣明!”
“那...那是要跟人类建交通商了吗?”青龙卫大将军摸了摸脑袋,他一时间懵了。
只有圣母与李大学士两人相视而笑,两个人似乎已经找到了解决的问题的办法。
“下面,说说寻找公主,以及调查神日与禁地的事情...”
罗雀大殿议事一直到了早上,那突然降落下来的神日又准时的升了起来。
心里挂念着建交通商一事的罗峰与赵龙两人一大清早就醒来了,他两有修为在身,本就可以不作休息,所以精神并不差。
两人寻来公公一问,这圣母昨晚喊过来满朝官员,一直关着门在里头议事议到了大清早上还没结束。
“两位使者,圣母有令,此番议事还需继续等待,如果两位使者觉得闷,小毽子可以带两位使者去圣城中逛一逛,看看我族的风俗民情。”
“哦?”
罗峰与赵龙相视一眼,自然不会觉得圣母是真的在为他们考虑,莫非,圣母有意想要引导他们去圣城里看黄昏族百姓的日常?
“那就带路吧。”
不管怎样,去逛逛也总比呆在这宫里强,不然光发呆,一天很难熬的,谁知道圣母他们议事议到什么时候。
这小太监换了一身便装,打扮的跟个公子哥一样,并没有给罗峰他们两个安排宫里的轿子,许是觉得太扎眼了。
三人没有带随从,出了内城,便在外城的街道上开始闲逛。
那名叫小毽子的小太监一路讲解,为罗峰与赵龙两人解说了不少黄昏族的民俗风情,倒也不无趣。
只是,等到他们三人来到一处石壁面前,那小太监突然停下了步子,面色忧愁。
“公公,怎么了?”罗峰看了看赵龙,耸耸肩,朝着小毽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