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是皇帝的恩赏来了,杨芷馨更加兴奋,立刻拉着叶紫苏到正殿迎接,千里光自然是带着好消息来了,满面笑容地令人献上衣服等等一大堆东西给叶紫苏。
叶紫苏有点迟钝,虽然想过司马炎挺高兴,但没有料到赏赐的物品这么快就来了,有点茫然地看着那些东西,接着询问:“中常侍为何如此?”
千里光笑着说:“陛下已经将叶容华升为修仪,命奴男送来东西,恭喜叶修仪了。”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惊喜,叶紫苏也十分的惊讶,马上又说:“可我并未要陛下将我升迁。”
能见到司马炎兑现诺言,又能和司马炎真正的亲近,而不是空有一个嫔妃的身份每日独守,叶紫苏已经满足了,至于升位,那暂时还没想这么多。
千里光说:“自然是陛下的命令,叶修仪见了陛下再和陛下当面道谢吧。”
这算是惊喜了,叶紫苏心中喜悦难以克制,让青黛拿出钱财打赏千里光,千里光依旧婉拒,叶紫苏摇头:“大喜之事,中常侍和众人远道辛苦而来,若是不受,我心中难安,以后还要大家多多帮扶。”
宦官侍女们平常都是看够了嫔妃们的脸色,见到叶紫苏真诚有礼,都不禁喜欢,千里光见状也不想拂了人心,于是让众人收下。
“那么多谢叶修仪打赏了,陛下正在太极殿理政,若是公事办完,应当还会要见叶修仪,到时候奴男再来请。”
千里光等人立刻离开,杨芷馨总算是完完全全放心了,这一路折腾下来可把自己累个半死,拉住叶紫苏的手说:“真好,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结果终归是好的。”
叶紫苏点点头:“也多亏了姐姐帮衬。”
杨芷馨摇头说:“其实我什么也没做,你要谢应该是应该谢谢那个齐王,我倒是要去谢谢那个管理后苑的人,是他给了我信心。”
仔细想想,虽然一开始觉得自己位置最高,觉得自己沾了杨艳的光,保护叶紫苏和邓合欢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果然还是太天真,自己太渺小了,遇到这样的大事什么都做不了。
还好叶紫苏已经比那个白矾和紫荷澈还要大了,可以出面罩着邓合欢,杨芷馨心里的报复欲一下猛增,气得牙痒痒。
不过虽然一开始总说不在乎,现在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毕竟原来是自己的地位最高,现在有一种失去别人依赖的感觉。
青黛一直注视着,杨芷馨那瞬间落寞的表情也被她收进了眼里,而她也猜想到杨芷馨有些嫉妒了。
叶紫苏倒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嗯了一声,“的确,若是不相信有好事会发生,那么好事就真的不会有了,不过说起花园,姐姐今日也要继续修葺后苑吗?”
杨芷馨点头,这已经成为自己每天的必修课了,叶紫苏说:“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不如还是我们一起去帮忙吧?”
杨芷馨抬手阻止了,说起来这只是为了慰籍内心,也并不是要完成什么任务,而且一个人做的慢,也能天天有个事做。
叶紫苏自然不会刻意阻止,杨芷馨一脸坏笑行了个礼,“那么,妾便告辞了,叶修仪还请自便。”
叶紫苏见到杨芷馨戏弄自己,高兴并着不好意思,目送杨芷馨离开。
侍从们都开始收拾东西,而叶紫苏回到内殿,青黛马上端茶倒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踌躇不安。
靠得近,叶紫苏当然发现了,连忙询问出了什么事,青黛嗫嚅难言,叶紫苏马上就担心了,让青黛说出口。
青黛忽然间跪在地上,吓了叶紫苏一跳,青黛说:“叶修仪,婢女有心事,说出来怕叶修仪觉得生气。”
叶紫苏赶紧扶起青黛,“都让你说了,没什么好怕的了,我并不是个爱生气的人。”
倒的确是这样,青黛也知道叶紫苏遇到事情最多也就是害怕或者伤心,生气倒是难有,于是说:“妾刚才看杨婕妤的神色,虽然表面高兴,但其实内心也在嫉妒叶修仪。”
叶紫苏本能就要觉得不相信,但是青黛的眼神马上让自己的想法又动摇了,自己在山阳公国根本没有同辈的姐妹,与山阳公的妾室身份也是天差地别,从来不至于会有谁嫉妒自己的事情。
但叶紫苏毕竟是女人,这种心思天生就让自己敏感,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心里还是留下了一层阴影。
司马炎在太极殿处理完公事回到了九龙殿,疲惫过后立刻想到了叶紫苏,轻音体柔含情脉脉的样子马上就让他开始激动了,于是让千里光传令去召见。
叶紫苏很快就到了九龙殿,司马炎仍旧没有看够这张美丽的脸,而且亲昵之情正浓,见到叶紫苏就精神百倍,理政的疲惫烟消云散。
行完礼,司马炎赐座,小鸟依人的样子让司马炎就想各种方式对她好,可是赐也赐过了,升也升过了,司马炎倒是挺着急。
立刻问:“如今已成修仪,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朕说来。”
叶紫苏微笑摇头说:“妾能得陛下青睐,感觉已比什么都重要,吃穿用度本是不愁,陛下不用在妾身上费心,能让妾多陪伴陛下妾就满足了。”
如同徐京墨说话自带让人相信的能力,叶紫苏说话自带温柔体贴的属性,司马炎听了心里一阵暖,觉得之前对待叶紫苏的种种方式让自己更加愧疚。
叹息说:“若不是你昨夜那番举动,朕真的会错过你,你昨天既然有那样的说法,朕一定要查明其中原委,还你一个公道。”
叶紫苏有些惊讶,哪里会是个喜欢报复的人,事情圆满了就原谅全世界了。
马上说:“陛下,事情已经圆满,妾也觉得满足,昨夜之事或许她人有些误会,陛下就不要追究了,妾不在意。”
司马炎摇摇头,说:“这并非是你在不在意的事情,而是这宫中人心险恶,已经放肆到了愚弄朕的地步,朕便要看看,是谁领的头。”
君威配上柔弱,仿佛在完美的体现着,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司马炎反而说着说着觉得慷慨激昂了。
回顾千里光说:“既然昨天你去赵夫人那没找到叶修仪,今日就来问问赵夫人是怎么回事吧。”
千里光应诺,很快就把赵粲传唤到了九龙殿,赵粲也知道会有这个时候,一点慌乱也没有,对着司马炎行大礼,司马炎也立刻让赵粲平身。
“召你过来不过是问些话罢了。”
赵粲斜眼看着叶紫苏,得宠的消息昨夜自然通过那个接头的侍女传入自己耳中,虽然叶紫苏不忌恨,但赵粲毕竟小人之心,她可不会有叶紫苏的想法。
暗自冷笑后平静地说:“该不会是叶修仪向陛下告了妾的状吧。”
叶紫苏哪见过赵粲这么阴冷的表情,当场就吓得不轻,马上说:“并非,是陛下想要了解,妾已经说了不需追究了。”
赵粲知道叶紫苏不过如此,又是哼笑一声,“叶修仪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追究便是默认是我在害你,毕竟当时是我把你叫去修习的,你该不会是怕陛下查出不是我所为这才美其名曰不追究吧?”
叶紫苏大惊,这种脑回路自己完全跟不上,赶紧说:“妾万没有这个意思,还望赵夫人不要误会。”
司马炎也知道叶紫苏和赵粲聊天只能挨欺负的份,也说:“是朕的意思,若是有人以为可以玩弄后宫于股掌之间,那朕绝不会饶恕的,但朕也不希望冤枉谁,所以赵夫人不必多想。”
赵粲微笑点头,说:“陛下英明,既然如此,妾也不愿隐忍被诬陷的事了,陛下应当是要问中常侍回报叶修仪不愿侍寝的事吧?”
司马炎应声赞同,赵粲说:“陛下喜爱叶修仪,但并非只是召幸那般简单,听闻还要与她弹琴,妾担心叶修仪琴艺不佳,又或者弹了陛下不爱的曲子,不但惹陛下不悦,还耽误了叶修仪的未来,身负管理后宫之责,怎能坐视不管?自然让她多加练习。”
又叹了一口气说:“但这些事情本是小事,妾以为一女婢足够教导,听闻白婕妤的近侍通琴技,于是征来教导叶修仪,谁知这女婢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敢擅自编造谎言欺瞒中常侍和陛下,连累妾被怀疑,妾心中冤屈。”
虽然头头是道说了这么一大堆,但司马炎依旧很怀疑,一个侍女而已,的确是哪来的胆子。
没有证据,司马炎自然不会说破,也觉得一层层问下去终究会有个结果,微微发怒说:“真是胆大的女婢,她肯定是有人指使,将她带来,朕亲自审问。”
赵粲左右为难面色纠结,也站着不动不应声,司马炎奇怪,立刻询问原因。
赵粲跪拜在地说:“陛下,那侍女昨夜便上吊自戕,想必是畏惧重罪责罚,如今已经没了对证。”
哪可能让证人活到现在,即便她不会出卖自己,但也难保司马炎拿着皇帝的身份一威吓就招了,赵粲可不会冒这个险,宁愿让司马炎觉得自己杀人灭口了,但毕竟没证据,赵粲不担心。
叶紫苏听说死了人,大惊失色,而司马炎只是不满地呼了一口气,自然也猜到是赵粲灭了口,即便下令灭口的人不是她,恐怕也是授意。
无头无尾的事,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毕竟念在赵俊对杨艳的养育之情,这样的事情还不至于让司马炎一定要治赵粲的罪。
赵粲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又说:“陛下,恐怕这女婢早已经被人收买,听闻白婕妤与邓充华关系不睦,而邓充华和叶修仪却亲如姐妹,此事定然会怀疑到妾和白婕妤头上,幕后之人其心险恶,妄图将妾和叶修仪几人放在对立,无论谁败她都会高兴。”
司马炎倒有些惊讶,没想到赵粲还敢主动追究责任,又问:“你治理后宫多日,可有想到谁会是主谋?”
赵粲脸色更加的为难了,尴尬笑着说:“陛下,这种问题还是不要为难妾了,即便妾知道是谁做的又怎敢说呢,何况只是猜想。”
司马炎倒要看看赵粲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摆手说:“无妨,但可直言不讳,朕已经给予赵俊重官,又让你总理后宫,便是要你们不必惧怕。”
赵粲立刻拜伏,“陛下圣明,如此妾便直说了,妾位低,却能管理后宫嫔妃,高位人自然不服,而叶修仪得宠,受宠的妃子自然也会嫉妒,将两者结合,除了胡贵嫔,妾不知道还有谁会同时敌视妾与叶修仪了。”
司马炎哈哈大笑,赵粲和胡芳的仇已经不是短时间了,刚才也想到赵粲会借机陷害胡芳,司马炎一点也不相信。
“朕最了解胡贵嫔,她并非喜爱争宠的人,赵夫人恐怕与她不和所以率先怀疑,然而还是怀疑错了,此事还望你以后多多留心,抓出那人。”
赵粲见到司马炎毫不怀疑胡芳,甚至有些偏袒,自己觉得没意思,只能应承。
司马炎让赵粲退下,赵粲看到自己还没走司马炎就和叶紫苏卿卿我我起来,心中大怒,但还是满面笑容地说:“陛下,妾还想起一事。”
司马炎询问,赵粲说:“妾听东宫的仆从说,太子思念陛下,陛下很久没去看望太子了,今日陛下空闲,不如就去东宫看看,也可查看太子学习成果。”
赵粲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叶紫苏这几个人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对付的了,必须还要引出其他人来站在自己这边。
东宫虽然是太子的地盘,但赵粲知道那里也有盏费油的灯。
司马炎有了点兴趣,加上叶紫苏也是劝导不能疏忽太子,司马炎于是立刻起驾去东宫。
东宫,太子司马衷带着太子妃贾南风以及众仆从们跪拜行礼,齐王司马攸和皇子司马柬也一并在场,司马炎让众人起身,进殿坐下。
司马衷满脸憨厚的样子让叶紫苏很有好感,而贾南风身材矮小容貌丑陋,叶紫苏有些惊讶她这个样子怎么能当上太子妃。
不经意对视一眼,贾南风自带凶恶的目光,把叶紫苏吓得不轻,赶紧收回眼神。
“今日难得空闲,就过来看看了。”
众人都附和着,司马衷眼睛却时不时盯着叶紫苏看,平常贾南风管得太严了,司马衷完全不敢和其他女子接近,服侍他的侍女都是贾南风的心腹,司马衷稍微对侍女有些好色就会被贾南风知道,然后遭来大骂,至于司马炎要给司马衷纳妾,司马衷也因为害怕贾南风坚决推辞。
现在见到司马炎带着一个没有见过的女人,而且外貌如此动人,司马衷立刻被迷住了,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这一切都被赵粲和贾南风看在眼里,赵粲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叶紫苏这样的神仙美人,换哪个男人看见了都会心动,赵粲看到贾南风发怒的表情已经要隐藏不住了,暗自冷笑,只要自己稍微怂恿,贾南风和叶紫苏这仇就结下了。
司马炎见到司马攸正在上课,“齐王辛苦了,两位皇子没有让齐王难教吧?”
司马攸回礼说:“皇子柬聪慧,而太子勤奋,臣并不为难。”
聪明二字是司马炎最喜欢的,尤其是司马衷愚笨的条件下,司马炎越来越喜欢司马柬了,笑眯眯问:“方才学得什么?”
司马柬此时不过十二岁,五官端正又活泼灵动,站起身应声说:“齐王殿下正教太子殿下学诗,臣受陛下命令陪同学习,也略有所学。”
有模有样的回答,司马炎哈哈大笑,“弘度学诗是否有成朕还不知道,但齐王的语言姿态倒是学得很好。”
众人大笑,司马攸也赶紧谦让并夸奖,司马炎问:“学的什么诗?”
“是魏陈思王的诗。”
司马炎眼睛一亮,“竟是如此高深,可会背诵?”
司马柬十分主动认真,说:“正巧臣陪同太子殿下学习,那臣就背诵刚学的《侍太子坐》。”
说完,司马柬背诵了曹植的诗,语速流利一字不差,司马炎太满意了,兴致也跟着大起,点头夸赞后又不禁对司马衷抱有了希望,对着他问:“太子可有学会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