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气氛和自己预想到的不同,但邓合欢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瞄了一眼朱苓,镇静自若,难道他背叛了?
但不管如何,这个事情本来就是要说出口的,于是回答说:“的确如此,当初元皇后所用药罐上沾有毒性,陛下可让宫殿侍从以及太医检验。”
没有一点点的回应,邓合欢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司马炎竟然盯着自己,而且这眼神还带着微微怒气,邓合欢明白了,朱苓恐怕真的玩起了玉石俱焚。
疯了,邓合欢觉得朱苓已经疯了,可是他镇静自若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已决定自我了断。
“朕已经查过了,如你所说,这的确是元皇后所用的东西,但这东西并没有毒,你又是从哪得知这样的消息?”
果然是这样,邓合欢怎么都没算到会是这样,之前就是朱苓的招供才让司马炎下了杀心,如今他怎会忽然改变立场?
看来陷害杨芷馨已经不能达成了,反倒是自己陷入了危机,既然朱苓可以不顾自己安危,那现在就该让他尝尝苦头了。
“陛下,妾不懂医术,这些东西也不是妾能随便拿到的,自然是朱太医交给妾,言明其中缘由,妾这才和赵贵嫔通报。”
赵粲眼见着不妙,可不能把责任弄到自己头上来,赶忙也说:“陛下,妾只是觉得事关重大,不得不告知陛下。”
旁边的胡芳当然明白这来龙去脉,此时怎会放过赵粲,立刻大声插嘴,“你方才口气明明十分肯定,眼下怎说得好似只是传话一样。”
赵粲见到周围三夫人们都在看笑话,心里又气又恨,气的是自己恨的是竟然连邓合欢都能出这么大的差错。
对着司马炎,赵粲满面愧疚,“陛下,妾一直觉得邓淑妃稳重,又与杨美人亲近,应当不会说谎,所以没有再去核查。”
司马炎也是冷淡无比,这些理由已经听够了,这些干了恶劣的事情之后说一些漂亮话的做法,自己也已经看够了,以前只是不想管,难道就要让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好蒙蔽的人?
权力绝不能回到赵粲手上,皇后只能让诸葛婉来当,不然自己永远不能省心。
“你之前也是总理后宫的人,竟然这么大的事都不去核查,是不是因为怀有龙种便不愿多想了?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好好安胎,好好抚养朕的儿女,不必再多想了。”
这可是剥夺了权力了,赵粲本还指望着生下孩子后能连本带利把权力全部拿回,现在却是要永久丢掉了。
“陛下,妾一时不明,但念在妾平日心系皇宫,还望陛下开恩!”
跪在了地上,赵粲觉得司马炎会在意她的身体,不管自己犯了什么错,只要态度好点,看在孩子的份上都会被原谅的。
司马炎的确心里一紧,但那也是关心自己的孩子,而对赵粲,那却是厌恶。
明明下过令不许跪,现在赵粲却公然违抗,司马炎觉得简直就是拿自己不当一回事,根本没有出现赵粲预想中心疼的感觉。
“既然如此,这次朕便让你来审判,做得好的话,朕便还让你总理后宫。”
赵粲太渴求权力了,没了权力就如同没了安全感,眼见这是一个补救方式,赵粲立刻就答应了。
对着朱苓问:“朱太医,元皇后治病都是你一人负责,这东西不是你给邓淑妃的还能是谁?”
朱苓拱手,“的确如此,但此物被仆从私下废弃收起,应当是在协助收尾的已故胡太医那。”
当时的那个宦官还在场,见到司马炎询问,马上应诺,“陛下,奴男清楚记得这药罐有裂痕,换了新的供朱太医使用,而这旧的当时的确被已故胡太医带走了。”
叶紫苏早已经托左棻从胡芳那拿来了药罐,仿照着裂痕的地方重新做出个一样的,毕竟杨艳死了这么久,眼下要瞒过那个宦官并不难。
赵粲没想到有这么一出,临时想到的计划又被打乱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朱苓可不会见好就收,而是继续微笑说:“原来辗转到了邓淑妃那里,看来那夜已故胡太医的确死得蹊跷,如今他就没办法出来坦白了。”
邓合欢大惊,本以为这是朱苓的软肋,没想到现在引导到是自己杀人灭口,顿时有点乱了方寸。
“你···明明是你放火,求我来为你遮掩!”
朱苓可不吃这一套,仍旧镇静无比,“现在杜太医在这里,他与已故胡太医相识不过几天,以前也不认识邓淑妃,那夜如何,他所说的最为公正。”
杜仲怎么可能不帮朱苓,马上也到正中跪地,“陛下,那夜邓淑妃召见微臣二人,让微臣好生为陛下治病,让朱太医不要嫉妒微臣而坏事,等到回去之时太医监已经着火。”
司马炎回想一遍,这和当初羊徽瑜说给自己的一样,冷笑对着邓合欢,“随口抵赖,终究不抵别人陈述的事实,你说对吧?”
危机重重,在皇帝面前不受信任了,那还能对质出什么?必须要让皇帝知道朱苓也是个信口雌黄的家伙。
“陛下,即便陛下觉得妾在撒谎,但也不能认定朱太医所言为真,朱太医本就是个口无实话的人,当初陛下质问杨美人私下行为,朱太医欺瞒陛下诬陷杨美人,不值得信任,陛下可发书信询问卫尉,也可以请同行侍卫作证!”
这样的说法,果然应了那晚上朱苓和叶紫苏的话,司马炎的心里已经觉得有些疲惫,甚至不想费气力去责骂这些人。
“嗯,他的确是说谎,朕知道,但你也在说谎,朕同样知道。”
知道?仅仅如此而已?邓合欢预感的样子连影子都没有出现,而且反倒是一副必然会找自己算账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芷馨和朱苓应当是深仇大恨,为什么现在看上去反倒是一条心?
司马炎又瞄了一眼赵粲,哪里还当得了什么审判员,畏畏缩缩在一边,就怕牵扯到自己,司马炎知道这些恶人已经没了招数,只剩推诿和自保罢了。
丑态,这丑态让司马炎觉得如同在玷污杨艳,想到杨艳死后都不能安宁,又想到了杨艳断气时的样子,心中悲愤交加。
“朕之前说过,谁再敢拿元皇后当做工具来谋害她人,朕不管她是谁都绝不饶恕,但偏偏有人不听,朕若不罚,威信何在。”
对着千里光下令,“将邓淑妃拖下去,仿那个什么美人的死法,杀。”
在场的人无不惊骇,而邓合欢惊恐地连跪都跪不住,一下侧坐在了地上。
几个宦官刚把邓合欢带走,诸葛婉立刻让薏苡出殿追上阻拦,接着到了司马炎面前跪下。
“邓淑妃虽然重罪,但还望陛下留她性命。”
“朕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诸葛婉声泪俱下,“妾并非为邓淑妃求免,而是为陛下考虑,陛下若是杀了邓淑妃,天下人只觉得陛下并未平反邓艾将军,不过表面施恩实则除去后患,那么以后谁还会称赞陛下?”
如果是平常的事情,司马炎或许会觉得有理并爽快的答应了,但这件事不同,因为是关系到杨艳的事。
“哼,那就任由这些受了朕圣恩的人放肆?胡作非为以权谋私?”
看了一眼赵粲,“赵贵嫔,你说是不是?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赵粲心里害怕了,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和赵俊做得一切,司马炎仿佛不是在询问怎么处理邓合欢,而是在询问怎么处理赵粲她自己。
如同在给自己脱罪,也如同在给司马炎做个示范,赵粲吞吞吐吐地说,“陛下仁慈,应、应当饶她不死···”
司马炎见到两个三夫人反对了,不禁也觉得邓合欢和那个柴瑚完全不同,重新开始了思考。
其余三夫人一不想司马炎再做这么恐怖的事,二不想让人讥讽她们冷漠心狠,没去为邓合欢求情,都不约而同跪地拜伏,请求司马炎饶恕。
台阶已经给足了,司马炎也没有必要刻意去惹人诟骂,于是舒一口气,“好吧,将邓淑妃降为才人,暂且单独迁入偏僻空殿,思过一年。”
毕竟关系到杨艳,还有徐京墨和杨芷馨的关系,司马炎可不希望邓合欢到宁清殿对别人乱说。
大家仍旧有些惊讶,因为这样的处罚和死了真的没区别,但又觉得这样也差不多了,毕竟命算是救回来了,再去求皇帝从轻处罚就有点拉帮结派的感觉了。
散了,司马炎到最后也没有处理朱苓,就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三夫人们不管知不知道内情,都没人敢质疑一句。
茹湘殿,赵粲几乎把正殿砸了个遍,侍从们都躲了起来,赵粲一直砸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蝉衣立刻示意大家来收拾,接着把赵粲扶进了内殿。
“赵贵嫔,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动了胎气可不好。”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赵粲一直听从邓合欢的建议,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本以为自己觅得知音一样,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如此狼狈不堪。
蝉衣苦笑,“好在没有伤及赵贵嫔,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粲摇头,“然而我大权旁落,这可才是最要命的。”
蝉衣想了一会儿,继续说:“婢女觉得赵贵嫔不用担心,等皇子降生,陛下与太后殿下肯定会极其高兴,到那个时候定然会奖赏赵贵嫔,赵贵嫔以为还能奖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