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小村外,人们没有因为这个村子名叫泥片而嫌弃这个村子,泥片村内的三十几户人家也没有一个人因为很穷而嫌弃自己的家。
每一家的几乎每一个人完成了农牧渔猎之后,都在疲惫的缓缓返回自己的家,但这一天的夕阳格外的血红,就连远处的美丽彩虹也像打开了一道血腥之门。
天上的大小云朵都是血红的,夕阳映射的大地也是赤红的,大块云彩散落下零星的雨点竟然也像神明都在哭泣着流血一样。
曾经有一个传说,每当天降血雨的黄昏,就是极远处诸神的末日降临,众多神明都会在这一天随着人间界的灾难而纷纷陨落。
这样一场夕阳映照的血雨,丝毫不会因为疲惫了一天的人们厌恶淋湿而停止,反而在人们接近了村口的时候风雨愈发变大了,就像神明真的在为这些村民而放声痛哭。
一个背着两百多斤野菜的瘦弱少年,回想起因为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村长的儿子,而受到村长儿子等等一些人的欺辱殴打,却还要受到父亲的责罚,少年自然走的极其缓慢,完全没有把这种天气当回事。
而在村口不远处的茂密灌木从当中,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却正在上演,一声哑然而止的惊声惨叫传来之后,才让这个少年有所警觉。
背着两百多斤大捆野菜的少年却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个声音,那是走在前面的父亲所能发出,又不该发出的声音,那是怎么了?
但当他接近了灌木丛周围的时候,临近之后才发现惨叫的声音似乎变成了父亲沙哑颤音着质问,以及几个人的殴打呵斥着父亲,这五个蒙面人是谁呀?
少年的手脚都有些冰冷的不听使唤而瞬间倒地,嗓子也有些难忍的哽咽,但他还是放下了野菜,慢慢勉强着自己爬动着接近了这一处灌木丛。
像他这样爬动,刚好是可以不触动灌木丛枝叶的高度,却很快被草木上的雨水彻底湿透了,让他提前了一些清醒,此刻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遍地鲜血的这一幕。
一直到几个和亲友赶来解救父亲的时候,少年真的很想冲出去和那五个人拼命,但他的手脚却还是不听使唤,而且很快闻讯赶来的亲友一个接着一个都被重伤倒下了,少年只觉得这个世界突然间变得是那样冷漠与残酷,就连哭喊着跑过来的母亲也被打成了重伤。
匪徒当中为首的一个胖子略加思索之后,一把扯下了一个同村少年的衣服,大声的喊道;
“将所有人的衣服全部扒光,逐个仔细检查,决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我们以往所得不到的新鲜圣痕。”
一个强壮的匪徒却双眼放光的说道;
“他们的圣痕似乎不像我们一样是纹刺上去的纹身,虽然都很低级,但品质不错啊!我终于又能变强了很多呀!无用的圣痕是不是大家一起平分呢?”
一个形体极其矮小消瘦的小瘦子嘿嘿一笑说道;
“只怕我们会很快暴露这次的事啊,就算我们都蒙着脸,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吧!这要怎么办呢?呵呵。”
五个凶徒相视了一眼,似乎都有瞬间的犹豫,但那个强壮少年却早就迫不及待的冲向了被聚在一起的村民,大声呼喊道;
“都把衣服鞋帽给我脱了,让我仔细看看,快。”
强壮的匪徒立刻像见到了最为梦寐以求的珍宝一样,直勾勾看着这些村民兴奋的说道;
“我们终于会变得很强了,这次就像找到大宝藏了一样,五个人竟然有数十个圣痕,还有十几个我根本就没有见过的新鲜圣痕,哇!哎,把手指伸出来,快。”
但躲在灌木丛当中的少年这个时候,却见到叔叔瞪着眼,似乎有些不满的刚要说话,一刀已经就砍到了叔叔的脸上,同时呵斥道;
“把手伸出来,快。”
说完又是两刀,灌木从当中的少年见到叔叔瞬间满脸是血,猛地一阵头皮发麻,心口冷痛,眼前都有些发黑,努力将满是泥土的袖口塞进嘴里,并用两只手臂紧紧勒住了口鼻。
他一直冷冷的看着叔叔,虽然叔叔比他自己更加坚强而没有任何哭喊惨叫,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愤恨的伸出了手,凶徒这一刀重重的砍在了手腕上,鲜血却流淌的并不多,似乎隐约让人看到了骨头与能活下去的希望。
叔叔实在忍不住疼痛略缩了一下手臂,可是这个强悍的匪徒却还是不依不饶,在叔叔的双腿上和两条手臂上乱砍了几刀之后大声喊道;
“把手伸出来,快。”
说完又在翻滚的叔叔背上砍了几刀,少年看着一向被自己认为很强的叔叔,此刻是多么无助而又乏力,只能再一次的缓缓伸出手臂给人砍断。
亲友们一个接着一个被砍断了手脚或者被剥去了一大块皮肤,已经轮到母亲了,躲在灌木从当中的少年开始痛恨自己,痛恨那种圣痕,更痛恨这五个人。
特别是见到母亲和其他人一样坚强的没有哭喊挣扎,少年则更加心碎而愤恨,他就只能这样看着母亲被一刀又一刀的剁掉手腕。
疼痛当中略有挣扎的母亲,瞬间便遭受了更加残酷的乱砍,双臂双腿和胸口都被砍伤,鲜血瞬间喷洒了满身满地。
少年看着母亲不得不停止挣扎之后再次伸出了手臂,可是瘦子匪徒对着母亲的胸前还是连续不断猛砍了几刀。
更让少年看到自己的父亲正要奋力冲过去解救母亲,却被一个胖子一片刀猛砍向了父亲的腹部,肠子都可以清晰的看到了。
就听到胖子大喊着;
“快瞧瞧哇,这个蠢汉子满身的圣痕,足足占到了这次收成的一半以上呢,都快来帮忙,处理了他的女人,再把他皮给我完好无损的剥下来。”
少年和全家的亲友听到这话,丝毫不亚于被一道雷霆霹雳瞬间击中,母亲的眼神里也充满了不可置信和绝望,但这个瘦子仍旧威胁着大吼道;
“快,把手臂伸出来,快,不然都剁了你们。”
少年和父亲就只能只能看着母亲再一次伸出了手臂,几刀就砍到了粗壮手肘当中的骨头,十几刀之后终于砍断了骨头,几十刀之后一条手臂被彻底砍断了。
父亲这时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那两个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匪徒,极快的再次砍伤了两只手臂双腿,少年看着他父亲就只能趴在地上,无力的等着看着母亲即将被砍掉那一条腿。
少年看着那砍在母亲膝盖上的第一刀,就如同砍在了自己的心里一样,几刀之下母亲略作挣扎,竟然又被乱砍了十几刀,满身伤口已经没有了多少鲜血。
十几刀之下,少年这时仍旧只能看着母亲实在无法忍耐痛入骨髓,而因为略作最后挣扎,随即便被砍到了脖子,而且是一刀接着一刀,几十刀之后将母亲的头颅彻底砍下。
少年这时觉得世界的一切都安静了,随后他只能看着强壮的匪徒一把扯住父亲的头发,对着咽喉就是一阵的猛砍,几十刀之后父亲也被砍断了头颅。
冷漠的世界竟然会这么残酷,这些匪徒竟然凶残歹毒到了这样的一个程度,少年只觉得一切都将逝去,一切都已经失去了。
在亲友被一把小匕首屠杀的惨叫当中,他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但随即他又在十分阴暗寒冷的入夜十分苏醒了,此刻的他似乎与他昏厥之前略有所不同。
他其实并没有昏厥太久,灌木丛当中的空地上,依旧有一个匪徒在缓缓剥去父亲的整张人皮,其他的四个匪徒和亲友与母亲的残肢等等,都已经不知去向。
此刻的少年,双眼简直都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凶狠,最为他不愿意看到的却偏偏却又看到了的就是,这个略显沉默的匪徒已经把父亲整张人皮剥了下来,还对着他抖了抖。
他在不经意间已经缓缓的爬了起来,血红的眼睛都像是被父母亲友的鲜血侵透了一般,他能够做到远走他乡就只为苟延残喘,他能忘记父母和亲友被这样屠杀吗?
刚刚站立起来,却由不得不因为双腿的麻木而跪倒在地,他虽然只能摸到一块小石头,却依然紧握着这唯一可以用来杀人的武器,手脚并用的缓缓向前爬动。
他的心里,终于有一头野兽在发出仇恨的怒吼,他四肢着地的样子其实更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像极了一只是看不出模样的年幼小兽,吃力地向前缓缓爬着想伏击猎物。
实际上这个匪徒早就发现了乡下少年所藏身的位置,只是他一直都不太确定那是什么,恐怕任何人在这样昏暗又紧张的情况之下,也没有办法区分。
少年此刻就如同正要捕猎的旷野凶兽一模一样,做着一般无二的捕杀动作,这也让匪徒没有认出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充满了仇恨的人。
凶徒在暗自盘算着,如果自己是与人争斗的话,或许连受伤都很难,但对付一头野兽以矫健捕杀猎物为专长就麻烦了,就算能把野兽打跑,恐怕自己也一定会受伤。
乡村少年丝毫没有能够意识到,他自己的举动多么大胆又愚蠢可笑,他也没有能够想过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力气进行搏斗。
甚至可以说,以他现在的状况与任何一个人发生冲突都只能挨揍或被杀,但他却没有考虑那些事,他的眼里就只有仇恨,无尽的仇恨。
几次奋力压榨出身体中残存的最后一点点力气,就只为了能爬过去一点点,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死也要和父母亲人们死在一起。
匪徒这时却在想,一个野兽在这种旷野当中,这么小心的爬向自己,只能是一个目的,吃!就是野兽的目的,甚至要吃掉妨碍野兽进食的自己。
野兽的想法可都很单纯,就只有吃而已,吃就是野兽的文化,吃就是野兽的职业,吃就是野兽的一切,吃就是野兽的艺术和技术。
在此时此刻在这里妨碍了野兽的就餐,可惜野兽们就要把目标锁定到了唯一会动的人身上,想来此刻野兽的眼睛都已经眼馋的发光了吧。
同样,少年其实早在父母被杀之前,在这场血雨还没有将他的一切夺走之前,他就已经因为体力透支而落后父亲好多,此刻他也终于想起了这个重大问题。
暗想着,现在这一幕要是换平日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满是泥水的草木当中爬动,那可是会让母亲埋怨,还会被父亲责罚的大事啊。
如今,却永远没有了母亲关爱的唠叨,也没有了父亲关爱的责罚,更没有了属于他自己的一切,整个世界唯一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仇恨。
他一直都像父母和亲友一样的没有哭喊,也没有放弃过向前爬动,就算体力透支他也要报仇,就算是死他也要照着五个人报仇。
在这个誓死报仇的勇气支持之下,让他心里仅有的一点残存怯懦荡然无存,但他现在也很清楚就这么拼命爬向对方,丝毫不亚于一种自杀行为,但又不得不继续爬动着,仿佛停下之后就会立刻失去自我一样。
这个匪徒也在一直考虑着对策,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和做太大的动作,更不敢跑,但又不想被什么野兽就这样袭击甚至于吃掉。
拼命的感觉着野兽,也就是乡村少年可能所在的位置,终于,他想到了一些办法,首先将几块尸体间隔开放在自己周围,又点燃了一只火把来照明。
可实际上,火只对真正的野兽才管用,此刻反而限制了他观察周围,更有一阵阵很强的冷风吹过,小雨的声音完全扰乱了他的耳朵。
匪徒发觉空档太大,留给自己的活动范围又太小了,又把一张人皮放在了空档之间,随即调整着尸体碎块的位置。自语着低低的声音说道;
“这下,就不用挨饿了吧?也不用来袭击我了对吧?应该会管用吧?”
这个最为普通平凡的乡村少年,在凭借一阵冲动慢慢摸索爬动着接近了父亲的人皮之后,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眼泪,但他却急忙强迫自己收住了心神,也收起了人皮。
匪徒并没有看到身后的他,也没有他眼中的仇恨,少年就这样慢慢接近了坐在石头上面休息的匪徒,渐渐的近了,又近了,更近了。
乡下的少年抱着人皮略作调整,这才拼命地一跃而起,方才如同乌龟一样缓慢爬动的时候,他已经对于现在这样的机会该如何报仇略作思考,同时也回复了一点体力和冷静之后才让他有了这样的速度。
带血的人皮如同厉鬼缠身一般迅速套在了这个匪徒的头上,并且极快的盘绕肩膀和手肘,少年拼着受点伤才勉强躲过了小水果刀的割刺动作之后,匪徒已经彻底被一张人皮盘绕了双臂而无法动弹。
匪徒也是一惊,他那一刀完全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还击,根本就没有能够瞄准要害部位,也根本就没有刺中目标,反而让这张人皮盘绕过他的手肘,让他再也不能反抗而且无力从人皮的缠绕当中脱出。
但这样的情况却反而更令他拼命的挣扎,妄图通过挣扎来拖延一下生命的最后时间,但是乡村小子在用人皮带有血肉那一面蒙住匪徒的脸时,就已经开始准备好了用已经缠绕住匪徒双臂的人皮手臂和腿来勒紧匪徒的脖子,并且还在匪徒后背处紧紧的系在了一起。
乡村少年才不会和匪徒较力硬抗,他已经又一次被累得脱力了,匪徒这时却被紧勒的有些脱力发懵,但随即发现双腿竟然没有任何束缚,还可以跑。
但是他刚刚一动就被一道极为妖冶怪异的红芒深深刺痛了,这时不知什么缘故,人皮上的所有红色符文和这个凶徒的蓝色纹身同时散发出了红光。
红光很快全部汇聚成了一个个细小的光点飘散而起,逐渐汇聚到乡下少年的左侧胸口,似乎这些神秘的力量被一种更为神秘的力量慢慢吸收。
随着红光的消散,凶徒的刺痛也很快消退了,但凶徒正要再次奋力逃脱的时候,脚下却被乡下少年重重的绊倒了,随即又用一只火把狠狠的敲打了他的膝盖,让这个匪徒再也站立不起来,奋力挣扎当中另一只膝盖也被瞬间敲碎。
随即手和脚,手臂和双腿都受到了火把的反复敲打猛击,一直到火把都被打碎为止,少年看着这个匪徒的四肢现在已经彻底无法再用了,又将还在燃烧的火把头放在了匪徒身上慢慢烧灼。
这一阵的惨烈叫声虽然被人皮蒙住,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一颗淳朴少年的心,少年反复咬紧了牙关强忍着那种头皮发麻的不忍,一直到火把被匪徒身上的泥水彻底熄灭为止。
略作喘息,强自平复下复杂的心情,冷冷的拿起了一块石头,对着还在奋力惨叫扭动的匪徒头面部就是一击。
被蒙住头面部的匪徒似乎还在最后要说些什么,但随即,少年也耗尽体力的奋力连续猛击,一直到将人皮都有些打烂的时候,才猛然间住手。
少年实在不忍对父亲的人皮动手,但也没有可能打算放过了谁,再一次略作喘息之后,缓缓扶起了匪徒的头,利用自己的身体押到了匪徒头上。
匪徒也似乎很清楚即将发生了什么,又一次奋力挣扎着扭动了一下身体,竟然强行躲过了被重压而折断脖子,但他又能躲过几次呢。
少年再一次准备好重压,匪徒自然又一次奋力挣扎,少年此刻实在是完全的没有了力气,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水塘,又想起了那一大捆野菜虽然是用临时的草绳困成,但总还是有些重量。
在少年极其缓慢的将匪徒拖到了小水塘边,轻轻的抱了一下父亲的人皮和匪徒之后,奋力将匪徒连投人皮都拖进了小水坑里。
不多时,匪徒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挣扎,但少年还是将父母亲与亲友的遗骸碎块陆续全部都放进了水塘里,又把那捆野菜也拖了过来放进水塘。
这是他现在能为父母和亲友所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他现在还不能让另外的四个匪徒跑了,他努力的反复告诫自己,现在还没有到一个该去伤心难过与悔恨的时候,那四个匪徒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
他吃力的用那满是伤痕的小手堆积着一些石块,为父母和亲友们做了一个最为简单的墓地,他没有哭,一直都强忍着眼泪没有哭。
随着墓地的完成,他笑了,强忍着翻动的泪花说道;
“报了仇之后,我会回来陪你们的,我可能杀不了几个就会死,咱们家就先搬家到这里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其实他也很清楚,他自己这没有几两肉的小身板,实在难以应付那几个凶徒,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遇到什么事,他也要复仇到底,可即便是死,那将也是他的另外一种满足。
在这场血雨惨案之后,他哪里会怕自己再也撑不过一两天,还能够去复仇,还能够安葬了全家,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从此决定,永远不会再像父母亲人一样任人宰割,就算反抗任何暴力威胁都会立刻走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要还手,任何人休想再要用死亡或者任何事来威胁与他。
他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开始变了,变得茫然,变得冷漠,变得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如此,一个最为凶残的杀人狂魔在这泥片小村,在这一夜里诞生了。
或许,他还是十分向往着能回到从前,安心去做好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但此刻他所暗自的决然,却让他永远也回不到从前那种的生活,他将注定只为杀伐而生。
过去那些温暖家庭的记忆,都已经成了根本不敢触碰的伤感回忆,从今时今日,他只为能活着去杀死那些凶徒而满足,只为能不做向父母亲人那样任人宰割为目标。
现在这个乡下少年手上唯一好用的武器,却只有凶徒用来剥取人皮的一把小水果刀,当下毫不犹豫的折断了一根一米多长树枝,捡起一些破碎的衣物,迅速将小刀绑在了树枝一头形成类似于矛的武器。
村口,此刻那个十分强壮的凶徒正有些郁闷,他一边看着灌木丛当中散发出耀眼红光,一边嘟囔着一些什么的缓缓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