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掣甩着浓密的大尾巴,在一个个翻到的椅柜边灵活穿梭。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虽然屋内有火烛,但犄角旮旯处,却仍旧一片黑暗。
但这难不倒机灵的雷掣,他和主人赵衍刚刚从外面马不停蹄的赶来,身上还有野狼的骚臭,可并不会太过影响他的心情,不自觉又抖了抖毛,回去要好好沐浴,它一百年想着,一边马上专注地开始办新的差事。
它在一个隐蔽的隔断中停住了身形,把大脑袋凑过去细细嗅闻,然后,它发出了一声声低沉的吠叫,灰褐色的大眼睛中满是兴奋,大尾巴扫得更加欢快。
屋中另一个角落的赵衍快步而至,身边一只一尺来长的全身白色长毛的雪狐,灵巧得攀上两人高的隔断,也嗅闻了一会,然后,钻入狭小的缝隙,艰难的伸出小爪子,从隔断中捞出一截闪着寒光的带血断刃。
赵衍左手从雪狐的嘴里拿过那截刀刃,和右手中一把断了刃的匕首细细做了比对,确定就是同一把。
谁也不会想到,被人翻了无数遍差点就要拆房子的第一现场,凶器会遗落在这里。
他放收起这两样物证,看见雪狐坐在了雷掣背上,伸手拍拍雪狐的脑袋,“白焰,干得不错!”
白焰歪了歪脑袋,圆溜溜的黑色眼珠里倒映出男人此刻弯起的嘴角。
外面有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但外加功夫和内家功夫不同,刘庆再怎么想法子,脚步声还是在此刻的静谧中显得尤为突兀。
刘庆也知道自己脚步声有些重,但这在外家高手中,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当然,和赵衍的身轻如燕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连那个无耻的马明宇也经常嗤笑他。
他心里不屑那个登徒子,他把大嗓门压低极低,“爷,刑部那边……”他看到赵衍递过来的两样东西,不禁大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他奶奶的,刑部那帮蠢货,怎么不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就在前几日,刑部几乎倾巢而出,张榜贴告示、兴师动众的关闭城门、挨家挨户搜了好几条街、刑部大狱里挤满了嫌疑犯,刑部尚书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惭,“不日破案”,却连番大动作后几乎一无所获,连嫌疑犯的一根毛都没有摸到,甚至连凶器都没有找到。
刘庆在心里已经将刑部那一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杂碎,连八辈子祖宗都骂了个遍。
你们整个衙门也比不上我们爷的一个手指头!
刘庆还要说什么,赵衍打断他,“先回去。”
两人上了马车,雷掣和白焰各自伏在赵衍脚边。
马车快快速离开,赵衍闭目靠在车壁上,不知再想什么。
似乎感觉有灼热的目光一直扫射,赵衍慢悠悠张开眼。雷掣和白焰正目不转睛盯着他。
动物的感情非常直白,虽然经过严格训练,也跟着赵衍办过不知道多少趟差事,但任务完成后的奖励,总是他们最渴望的事。
赵衍挑挑眉,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就这点表现,好意思要奖励?
四只圆溜溜的眼珠子,视线没有任何挪开的意思。我们要奖励。
赵衍看了它俩好一会,圆溜溜眼珠里清澈无垢的眼神,让终于他有了动作。只见他从身旁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了两个小小的油纸包,放在掌心里。一人一包,不能再多了。
雷掣和白焰立即站直了身子,盯着赵衍手中不满半个手掌的两个油纸包,大小两根尾巴同时不停扫动,四只眼中都是兴奋。
一个油纸包拆开,里面是……一条小手指大小的小鱼干。就是小手指大小,不能再大一点点,也不能再多一条半条。
“汪汪汪!”“吱吱吱!”“汪汪汪!”“吱吱吱!”
刘庆在外面驾着马车,不用朝里面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爷长相好、功夫好、难耐好,哪哪都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就是……很……节俭!
刘庆在心里偷偷用了节俭俩字,那什么,抠门俩字是想都不敢想的。
好在世子爷赏罚分明,事先说好的赏赐从不食言,否则自己这样一顿要吃海碗饭的大食量部下,光吃一项就把自己给吃穷了。呃……当然了,吃食由王府提供,外出办差衣食住行也由世子爷提供。
但是,别忘了还有但是,刘庆心里还是有相当气愤的事情的,除了这些以外,京城哪里有大酒楼开张时,哪怕开张打折,你若是想着让节俭的世子爷请一回客,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刘庆想着身后那可怜的两只,同病相怜。我的世子爷啊,不就是几条鱼干嘛,你身上那块玉配的一个边角料,就能把萧国所有的鱼塘给买下来。
看把那两只给馋的,叫个不停!它们刚才可是办好了差事的。
马车里动物叫声还要继续,赵衍一个眼风扫过去,马上停止。吃饱了出来的,这已经是额外奖励,有本事自己做小鱼干,吃多少我都不管你们!
雷掣蔫蔫地趴下,耳朵一抖一抖。长得好看也没用,这么小气,我们要换新主人。白焰,我偷偷告诉你,我找到我原来的主人了……
赵衍眼神警惕的看着雷掣,雷掣似乎感受到压力,马上闭上眼睛装死。
马车行驶到一半,一匹白马追上了马车,马上的青年一抱拳,“爷,有消息。”
赵衍盯着雷掣看了一会。想叛变,哼,你还没有一条小鱼干聪明,省省吧。
直到雷掣用两只前爪把脑袋捂了起来,赵衍才转过视线,一脸的平静,让马明宇进来。
“……秦王已经醒来,没有受伤,但吓得不轻,颇为狼狈……”马明宇详细说着,“接应他的人还没有找到他,几个现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他又递过去一个竹筒,“这是那个女孩的最新消息。”
马明宇看着眼前的男子,眉眼五官传承自有萧国第一美人称号的原刑部尚书的孙女晋王妃张蓉蓉,极其精致,真称得上眉目如画,但又由于自幼习武,没有一丝的阴柔之气,乍看之下,任谁都会被他吸引。
可是……
马明宇那个倒霉催的秦王,想想后背都是一身的冷汗。
秦王损兵折将不说,折了羽翼不提,失了钱财不论,光是被野狼吓得失禁这件事,就算他日后能在太子薨逝后上位,他自己想起也会心虚不已,如果被人知道,一个胆小如斯的帝王,帝位焉能稳固?更何况,太子妃大哥的嫡幼子被他拉着去抢那十拿九稳的功劳,却有去无回,甚至尸骨都找不到,他要如何承受太子妃娘家的怒火?太子被他磨了很久才在皇上面前抢到了兵部已然安排好的差事,却无功而返,太子和皇上的脸面又该放在哪里?
秦王也不算是没心机的人了,太子妃的本事他学了个九成九,这么就被眼前这位爷给绕了进去?
不能怪秦王蠢,只能说他们爷太厉害了。
太子妃只是用一个痴肥的女子做由头言辞羞辱了晋王妃,她大哥就付出了一个嫡子的代价。
马明宇心里叹气,希望这血淋淋的教训,太子妃和秦王能牢记在心,能好好消停一段时间。
这样一来,少了些苍蝇蚊子,让他们好把精力放在一些大事上,谁也不耐烦经常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