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菡一觉醒来,听说了小简氏的事,只是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就去忙她的事了。
收回来的铺子都给了四个掌柜在经营,面前还没有回复,但并不等于没有事,这些经营之道,她根本不擅长,只能见招拆招了。
林清江今日没有去上值,无论是太医院哪个太医,留在里面的根本出不来,出了宫门要再进去,还要等命令。
也好,林清江难得有了一日空暇,留在府中。他知道有人会监视他,所以,那里也没有去。简宏辉要来,也被他拒绝了。
小简氏已经被挪去了主院,听说半夜就已经醒来,林清江给了她身边的婆子一些药物,就再也没有踏足后院。
王嬷嬷带着人很快出现在主院。
小简氏只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整个人似乎已经严重脱水变形,脸色已经全部灰败,身体精气神似乎随着那个破碎的眼珠,已经飞快的消融在柳青青那一拳头之下。
王嬷嬷带着人来接收最后的财物时,小简氏很清醒的吩咐自己仅剩的心腹婆子,几人拿着她的契书和牌子,带着几十号人去票号提取黄金,另几人整理她从柳青青那里夺回的东西,到时一起交给王嬷嬷。
林若峻服了自己的药,还有些发烧,他昏昏沉沉听见主院的声音,爬起来去主院一探究竟。
正好仆妇们抬着一箱一箱的黄金,在王嬷嬷的过目下,由李婆子几人抬着去松涛苑。
林若峻明显感觉到,心如撕裂般的疼痛,几乎是目眦欲裂的,他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了小命和带头的李婆子扭打到了一起,却根本没法阻止,被随行的清风一把揪住了衣领,丢到了一边。
随后跟来的小厮,胆战心惊的看着,一个也不敢上前。
林若峻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让原本平静的小简氏差点冲床上滚下来。
几个丫鬟急忙蹦出来,抱起来了林若峻就往里屋躲。
“俊儿,俊儿,你没事吧?”小简氏勉强抬起上半身,用另一只模糊不堪的眼珠,四处找着宝贝儿子的声音。
“娘、娘!”林若峻摸着胳膊,一脸愤愤然,声音急迫,“这么多黄金,好几万了吧,你就眼看着林若菡把我们的钱全部拿走,娘,娘,你快想想办法啊!今天,爹好像在也府里,你让他做主,把钱给我们留下,娘,娘,你快起来,快点,趁着他们还没有全部拿走,快点啊!”
小简氏闭上了仅剩的一只眼珠,没有说话。
室内只余林若峻一人的声音在不停回想,沉闷地回响。
林若菡知道了王嬷嬷一行人欢欢喜喜拿回了剩余的东西,有些银票被铺子和庄子抵债,她也无所谓。
可是,听说了沐休的林大人竟然去了后宅,给低烧多日突然高烧的林若莹诊治,她就很有所谓了。
清风去了铁匠铺子,她带上了所有的侍卫,去了宛月阁。
听说,有好几个如同林均一样伸手不错的侍卫,她和傲雪几个说好了,谁能把对方胖揍一顿,她每人赏银五两。
当然,谁能把林大人揍上一拳,或者踢上一脚,不论轻重,每一下都赏银十两,她拍拍冬雨新给她绣的漂亮荷包,信誓旦旦。
王嬷嬷听罢,腾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也不管眼前的账务了,就要拦着林若菡。可她细细瞅了林若菡一番,只顾捂着嘴偷笑了。
林若菡就像一只鼓足了气的青蛙,抱着小宝,蹬蹬蹬就跑去了宛月阁。
林清江背着手,刚刚从宛月阁出来,就远远看见了撅着嘴小步跑来的林若菡。
他有些奇怪,若菡那眉头皱得快像个小老太婆了,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就在府中,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听说她刚刚还把嫣然的嫁妆全部讨回了。
想到这里,林清江就有一种自己和舅兄两个大老爷们多年尽心竭力的谋划,也不如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心血来潮的几日谋算的感觉。
好吧,让他承认也可,两个大男人就是比不上一个小丫头,也不可耻。
可,现在,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若菡走进,这样不行礼,甚至比以往更加态度有异。
“林大人,在林若菡这里是个渣爹,怎么,到了胖女人生的林若莹这里,就是个好爹爹了?”
林清江微微挑眉,继续缓缓向前走,没有说话。
林若菡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情绪怎么会如此高涨,仿佛是好不容易熬夜赶出来的论文被人窃取了一样,心里满满都是愤懑和不甘,还有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酸涩。
发现林清江不理自己,与自己擦身而过后径自往前走,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她抱着小白,紧紧跟在林清江身后,嘴巴嘟得老高,言辞恶劣。
“林大人,你如此偏心,等着我的报复吧。我会将胖女人做成人彘,放在你的卧榻边,和你夜夜相伴。我会将胖女人生的林若莹晒成人干,挂在你的屋檐下,和你日日相对。对了,我还会把那个擅长制作春药的林若峻,碾碎了做成春药,放在你的荷包里,和你日夜相守……唔——”
跟前的林清江突然停止了脚步,林若菡只顾着喋喋不休,嘭一下撞了上去,怀中的小宝发出一声撞扁前的嘶吼后,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林清江十分用力,才让自己抽搐的嘴角恢复正常。他转身,看着眼泪汪汪捂着鼻子的林若菡,顿时失笑。
眼前的少女只有他肩膀的高度,却整日老成持重,一身灰色的衣衫从不改变。而今现在,终于有了一丝少女的样子,父亲照顾恶毒庶妹,她终于将满身苍凉渐渐褪去,露出了一丝这个年纪和心性该有的少女的吃醋娇憨。
这种感觉,林清江觉得很珍贵。
嫣然,如果上辈子我们亏欠了若菡,就让我在这辈子偿还吧。
林清江沉默不语,抬起手,轻轻摸了摸眼前少女的发髻,眼中永远不变的沉寂悄悄增添了一丝柔和,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若菡,渣爹从来不会忘记,族规和那三次机会。”
“那是最好!”少女冷哼,还不忘嘟起嘴,表示自己还是很不满。
“只是,渣爹也是爹,渣爹两字还真是好听,我闺女叫得真亲近,比起那个远的不知道在哪里的林大人,可是亲昵了不知道多少!好闺女,再叫一声听听!”
林若菡一张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沧桑岁月的老脸,刹那间涨得通红,刚才还伶俐的嘴巴,突然变成了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