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菡觉得自己快要被老头的探照灯一样的炽热温度给烤焦了。

想想璀璨阁的人还真是技术狂人，一个五六十的老头，都快到了退休年纪了，还对科研这么狂热。

衣带宽了几寸、愧对赵先生的栽培？

林若菡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赵先生看着严肃还隐隐带着贵气，不过就是十八二十的模样吧，再后世这个年纪不过是刚刚高中毕业上大学的时候，就算他超乎寻常的聪慧连跳几级，也不过是个大学生，撑死了最多最多就是个研究生。

一个二十岁的大男孩，哦，对在个国家，这个年纪的男人已经算是成年男子了。但就算是成年男子，也无法对一个五六十的老头去栽培什么吧？

老头成年的时候，赵先生还没出生呢！

说的简直不是夸张，完全就是在唱戏了。

林若菡心里转了几个弯，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

老头中途闯进来，还留下自己，说自己对这个火铳的研究没有任何头绪，急得不行，口不择言说二十岁的青年栽培了六十岁的老头。

然后——

问自己知不知道关于火铳的事。

老头很有心机，但也很有趣。为了能了解火铳，不惜唱念做打，就是想知道答案。

也许是自己之前显微镜和望远镜的事情，让老头误以为自己对枪支器械的制作也有研究。

可是，天晓得。

显微镜和望远镜是因为有人特地画了构造和图纸，所以她能大概根据记忆基本复原图纸；眼睛的构造是因为她是医生，基本的解剖构造她知道，所以她能画出来；关于焦距和成像的知识，只要是高中毕业的学生，都能说个大概。没看见她和赵先生说物理原理时，支支吾吾半文不白的吗，最后还是学霸赵先生自己理解和领悟的。

没看见她带来的一堆面前称作图纸的图纸里面，不是涂鸦就是天书吗？

面对老头越来越炽热的眼神，林若菡都快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就会摆弄一些草药，其他的，真是一点都懂的。

可老头明显不信，听闻林若菡一句“枪械”，感觉其中肯定有门，瞪着一双透着精光的眼珠，死死盯着林若菡，生怕错过她的哪怕半个字。

林若菡对那样透支强烈求职欲的目光有些招架不住，转头看向赵衍，眼神里有求助的意思。但赵衍一副淡然得甚至都要出尘的模样，让林若菡心若死灰地又把头转了回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不想给眼前眼珠都要掉出来的老头任何打击。

“呃——老先生，”林若菡舔舔嘴唇。

“老朽姓姜。”姜老立即接话，示意你接着说，马上说，立刻说。

“呃——姜先生，我对枪械不太懂。”林若菡硬着头皮，在姜老渴求的眼神中，决定直言。

姜老：“……”他没有反应过来，一眼就能看出是枪械的人，说不太懂，是几个意思。

嗯……

可能不想把技术传给别人，毕竟火铳这种厉害之极的武器，就算主上这样的高手，也没有把握近距离观摩运行原理，更没有把握能徒手接住火铳发射的暗器，天一阁有半步化境的高手，一只握剑的右手就被击穿了一个血孔，至今还没有办法握剑，可能终生都没有办法握剑了。如此厉害的机括术，不想告诉他人，完全能够理解。

也可能是眼前的女子觉得自己或者璀璨阁诚意不够，价格都没有谈过，如何能将独门秘术传授与人。

对对对，不会有其他第三种原因。

思及此，姜老一脸的笑意突然收敛，深吸一口气，准备要非常诚恳地谈谈价格了。

赵衍看着平时还算正常，但一旦钻研机括术就有些癫狂的姜老摆出一副商人的嘴脸，就知道她想要和林若菡开始诚恳的长谈了。

想到明明是一次到访做客，变成了一次洽谈生意，赵衍忍无可忍，开口阻止。

他和姜老一样，也极度想知道这种称为火铳的武器是如何能造成无法想象的巨大威力，但绝对不包括让姜老摆出商人的架势和林若菡谈买卖，也不包括看着姜老装傻充愣地想要从林若菡嘴里套出关于火铳的事情。

因为，就在他看到那个抱枕和果药的时候，心里就将林若菡定义为一个关系较近的友人。

一个小友。

一个性别大多时候都比较模糊的小友。

一个他觉得神秘还有些好奇甚至很多时候都惺惺相惜的小友。

既然定格在“友”字上，赵衍自持身份，是不屑于和林若菡谈买卖，也不愿意和姜老一起演戏套林若菡的话的。

刚才看在姜老多日没有头绪有些焦躁难安，他硬着头皮配合一二，可再往下，他是绝对不会再如此的。

“姜老，林姑娘是我的贵客，你莫要为难于她。”赵衍声音有些凉飕飕的，话语中还带着隐隐的警告意味。

林若菡正愁不知如何向姜先生解释，赵衍的一句话，正好给她解了围。

朝赵衍望过去，眼中满满都是感激，甚至大眼睛还弯了弯，露出一个稍稍带有俏皮意味的笑容。

赵衍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还是一副尊贵淡然的模样，可眼角慢慢爬来的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很欣慰，林若菡能及时收到并感谢他的回护。

是的，回护。

他的小友，自有他来回护。

可林若菡转头回来面对姜老时，顿时吃惊得微微张开了嘴巴。

老头刚刚还炽热眼神已经迅速黯淡，脑袋也耷拉了，肩膀也垂下了，仿佛刚才还是一只膨胀的皮球，马上被戳了一个破洞，眼看着豁口的气体呼啦啦出来，转眼皮球就成了一个蔫吧的皮囊。

林若菡有些于心不忍。

她想着是否还能挽救一下这块皮囊。

于是，她在脑袋中拼命寻找这方面的记忆。

可是，她真得是无能为力。

天晓得，她一个只会捣鼓药材，对着仪器简单操作的大夫，哪里会懂什么枪械啊，她又不是什么女汉子！

“姜先生，要不你看看其他枪支的结构，照着仿制一支？”林若菡小心翼翼开口。

“哼，看到其他火铳的，非死即伤！”姜老犹如吃了爆竹，刚要说你“说得轻巧”，但余光看见赵衍比火铳的威力还要巨大的凛冽目光，赶紧把话咽回去。

“那——你在弹夹或其他地方，放些威力稍弱的火药，试试开几枪，再研制——”林若菡不知道该什么，只好勉强找话说，谁知话没说完，就被姜老打断。

“什么，你说什么，弹夹，弹夹是什么，你说清楚！”姜老几乎想要吼出来，看碍于赵衍在，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

林若菡被姜老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