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突然顿住脚步，看着眼前突然沉默不语的赵衍。

不对，很不对！

“到底发生何事？”石老严肃且认真，一双眯缝的眼睛中有精光一闪而过。

“……”赵衍思忖良久，才开口，“偶然间所得，并不知里面的是武者的圣药紫阳丹。”

“并非抢夺而来？”石老不死心追问。

“……”赵衍似乎不愿开口，勉强说出一个字，“是。”

“价值几何？”石老想要再次“偶得”，管他多少钱，哪怕天价也要再弄点过来。

赵衍垂下眼皮，遮住心中所想，“分文不取。”

“……”这次轮到石老无语了，长大嘴巴，瞪圆眼珠，抖着胡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哪个大宗门的叛徒啊？能把这种绝迹多年的救命圣药往外送，还分文不取？老天爷，我求你，赶紧让小石头偶遇几个！

石老一个箭步来到赵衍跟前，瞪着圆圆的眼珠，一瞬不瞬瞧着赵衍，说话语无伦次：“阿衍，老祖的好宝宝，小石头的好师弟，你——能不能再去“偶得”那么一两颗？”

看赵衍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一脸的“赶紧离我远点”，石老赶紧改口，还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死命举着：“不对，一颗，就一颗，就一颗！”

赵衍端坐，没有回应。

刘庆回来的时候，听见书房里似乎有石老大叫大喊的声音，还有些嘶哑：“阿衍，求你了，再去弄一颗，就一颗……”

听了半晌，似乎就这么一句。世子爷好像也在里面，可就是一句话不讲，只听见石老在那里撒泼耍赖。

天渐渐黑了下来，石老坐着王府的马车，蔫头耷脑去了青云宗。

他求了半天，使劲浑身解数都没有再让赵衍去多弄来一颗，只能带着怀里小心翼翼揣着的褐色药瓶，去了青云宗。

直到马车出了城门，石老喝了一大碗水，润了润要冒烟的嗓子，才想起来，赵衍整个人似乎都不太对劲。

可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山来。

林若菡一回到松涛苑就扎进了自己的实验室里。

显微镜让清风和明月一起抬了进去，刚刚从大木盒子里取出来，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傲雪拍拍心口，心想自己的确没有料错，这大木盒子里真是有黄金，还不少！

人群中，王嬷嬷和半夏都见过一些世面，两人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其中还眼神对视了好几眼，同时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极度的惊讶，甚至还非常怀疑地看了林若菡好几次，却愣是半天都没有说话。

王嬷嬷微微皱眉，看着这个眼前的叫什么镜子的，她不懂这个镜子能看明白什么东西，只知道这个东西哪怕给宫里的皇上使用，都是哪哪都挑不出任何错处的。没看见那黄金底座上铸造的兽类和貌似精铁的架子上雕刻的繁复花纹吗，那绝对是寿龟的四只脚和蝙蝠的花纹。如此古朴大气又端庄典雅，拿到皇上的御书房里都不会显得突兀，都不会被人怀疑规制不对。

王嬷嬷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半夏刚才盯着目镜上的透明物细看了很久，非常确定这些半个鸡蛋大小还带着淡淡颜色的通透至极的东西，绝对不是琉璃宝石，而是真正的宝石。拇指般大小的宝石就已经很难得，且都是浑浊不够通透，但比起称作琉璃宝石的琉璃石，还是天价，可眼前的有着淡淡蓝色的透明宝石，何止是天价，一万颗蓝宝石中难得有一颗是这般大小，而十万颗中也不见得有一颗是能完全通透的。眼前的几颗，何止是天价，完全就是价值连城。

半夏完全不敢估量，已逝的大姑奶奶的嫁妆全部填进去，是不是能够做成眼前的东西。

林若菡没心情去观察众人表情。有了显微镜，很多之前不能实现的工作，现在都能试一试。

林若菡现在只想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把所有人都赶出门，心无旁骛的开始工作。

那几只内脏受损的小鼠，全部存活了下来，她需要活体检验一下，到底紫阳丹的神秘效果最终如何。

天色擦黑，赵衍刚刚用过晚膳，宫里来人传召他进宫。

御书房里，赵瑞听完赵衍述说的全部经过，脸色有些沉。他虽然是赵琛的大哥，却比赵琛大了足足十六岁，虽然保养得宜，可到底两鬓已经略略染霜。

“元盛，你能够确定，这是白夫人娘家织造沈家之人犯案？沈家二小姐原想栽赃白二奶奶，想要逼死她意图给白二爷，不想结局却如此？”

赵衍想起那片长袍的一角，微微垂眼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在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回皇上，微臣细细查访沈家和白家的往来，得知白夫人原本想要聘娶的乃是沈家二小姐，而白二奶奶是白大人做主定下的好友之女。白二奶奶闺中时，表兄曾慕其文采出众，曾有心娶她为妻，可由于其母百般阻止终究晚了一步，悔恨至极，不顾家人劝阻悄悄在白马寺出家为僧。沈家二小姐得知，第一次威逼白二奶奶自请下堂未果。而白二奶奶的确是悬梁自杀，乃因自杀前夕，从沈家二小姐处得知，表兄为其已然出家，舅母缠绕病榻，如果她和表兄传言再起，表兄出家都不得安宁，舅母也许就此撒手人寰，甚至族人都会因此蒙羞。无奈之下，只好悬梁自尽。她自尽前，原本也做了准备，希望从她的贴身丫鬟口中让众人知晓，她自尽乃是受不了婆母白夫人的百般刁难和磋磨。谁知丫鬟被沈家二小姐收买，在白二奶奶身上放了一片僧袍的一角，以制作白二奶奶睹物思人、甚至自尽以不愿嫁做白家妇的假象。”

停了一息，赵衍缓缓开口：“微臣今日偶得机缘，终于查明，被放在白二奶奶身上的一片僧袍，是沈家仿照白马寺的僧袍制作而成，颜色一致却材料不同。那沈家仗着织造便利，买通了白马寺相关僧人，仿制了很多僧袍，还颇为仔细的将每件僧袍的损毁之处做得一模一样，微臣也几乎分不清。直到今日，得知白马寺的僧袍材质与白二奶奶身上的不料材质不一样。至此，才敢定下此案，请皇上明鉴。”

赵瑞沉默良久，才微微颔首。

赵衍从走出宫门时，抬头正好看见一轮圆圆的明月。

低下头，也没有上马车，不知道在沉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