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琛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还没有洗漱,就想着昨天那把稀罕的茶壶。披头散发的盘做在床榻上,让丫鬟把茶壶拿过来,一手抱着茶壶,一手推着身边的王妃。
“蓉蓉,你看,这茶壶可是章御景用过的茶壶呢,起码有三百年的历史了,章御景当年考中状元,金銮殿上作答让当时的皇帝非常满意,听说他喜欢茶壶,就赏赐了这把给他……”
张蓉蓉腰酸腿疼的,头还有些胀痛,很想把身边的老纨绔剁碎了,眼不见为净,她挤出笑容,翻身用一直胳膊环住赵琛的腰,声音带着慵懒和魅惑,“琛哥,听说赵博那孩子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查清楚,太后和大哥大嫂那里,几天都吃不下饭了,唉,这孩子真是倒霉,好端端的遇到那种事,如此不雅的场面,竟然让百官和楚国的太子都瞧见了,这让他以后如何自处啊?”
赵琛一手端着茶壶,一手摸着张蓉蓉光滑的后背,有些心不在焉,“大哥和太子总会处理好的。”
张蓉蓉一边说话,一边手在游走,“大哥让医术了得的仁安郡主给元盛治病,我们也应该投桃报李一下了,嗯~”
良久。
吃饱的男人似乎有些好说话,赵琛心满意足的洗漱用膳,进了宫。
刚刚下朝,赵衍匆匆处理了一些紧急的事情,打算去璀璨阁。
白焰和雷彻都已经等在那里,一个时辰后,她就会在竹楼里见到那个传说中和狐妖双修的晋王世子。
无论是惊慌失措,还是愤怒异常,赵衍心里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这一关总要过的,赵衍觉得越早越好。
刚要离开,小太监来传赵瑞口谕,赵衍来到了御书房。
接了调查赵博自焚的案件,赵衍面无表情的离开。
事情又要推迟了,他心里有些烦躁,不过,这也不会耽误太久,不过一两天的时间。
一直昏睡到了中午,张蓉蓉才勉强醒过来,身体极度虚弱,头疼的几乎要裂开来,她靠在引枕上,慢吞吞吃着一盅血燕。
虽然她没什么胃口,还是耐着性子吃了几口。
这些血燕虽然珍贵无比,可吃了这么多年了,早就没了刚吃的感觉,可无论如何,她就算再不喜欢,这些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午膳时分刚过,浅月被叫去了重涛院。
行了大礼,浅月被赏了半盅血燕,她感激涕零,马上谢赏。
主子能把自己用不完的吃食赏给身边人,那是对身边人的看重,浅月隔三差五总能得到一盏半盏的血燕,这让她十分自豪。
王妃今日似乎有些情绪不佳,浅月也不敢多问,回答了一些世子爷的日常起居之外,就退下了。
其实世子爷的日常起居,浅月知道的并不多,除了敏字辈的四个贴身小厮之外,就是齐嬷嬷能近身了,其他几个大丫鬟有不过只是准备些吃食衣衫之类的,她自己本人更是连面都很少见到。
刚走出屋子,王妃身边的张嬷嬷悄悄告诉了浅月,以后内务府每年一次送来的顶级血燕,她浅月是吃不到了。
浅月脸色有些不好,张嬷嬷只当没有看见,悄悄告诉她,给世子爷治病的那个郡主,直接就像世子要了一半去。
浅月差点惊呼出声。
那一年只送来一回,每次只有两斤不到的血燕,是出了太后之外,只有晋王妃才能享用的宝贝,皇后和太子妃都只能干看着。原本一年出产不过四五斤的顶级血燕,是专门进贡给太后的,可太后心疼晋王世子才分了一半给他,可世子爷从来不吃,就给了王妃。
“……如今可倒好,世子爷用来孝敬他母妃的宝贝,被那个什么功劳都没有的郡主,给夺了一半去,听说啊,清溪园打动干戈,就是为了给她准备的,江南的绸缎,宝华楼的头面,听说里面都堆得放不下了,那小门小户出生的郡主,据说都已经挑花了眼了……
浅月听着张嬷嬷的话,袖子里的拳头不由攥紧了。
她得了世子爷的赏赐,以为是王妃所有丫鬟的头一份,至今仍在心里得意,谁知道,不知道从哪个鸡窝里爬出来的野鸡,凭着下三滥的雕虫小技,竟敢要肖想王府的富贵了。
张嬷嬷继续叹气,“那一半的血燕,算是糟蹋了,世子爷性子好,那个郡主既然是来给他治病了,她撒个娇说几句软和话,想来世子爷就大方的给了,王妃也不想世子爷为难,既然给了出去,就当半路进府的时候掉了,被虫子咬了,被人不小心煮烂了,总之,没了就没了。”
浅月一脸不服气,却咬着嘴唇不说话。
张嬷嬷又叹气,“王妃说了,既然世子给的,今年就当内务府只送了这些而已,她就不计较了,不管谁吃了,谁能拿到,就是谁的本事,她不再多问一句。”
浅月眼前一亮。
谁拿到,就是谁的?
天色黑了下来,林若菡又翻完了一本医书,有些药理她闻所未闻,倒是颇受启发。
问了两位嬷嬷,得知晋王世子还是没有回府,索性也就耐心等待。
晚膳依旧是一大桌子的菜,林若菡吃得很饱,在院子里走动消食。
白鹭跟在林若菡身后,和冬雨并行在一起,随着林若菡一起走动。
林若菡怀里空空,突然问,“白鹭,你问一下两位嬷嬷,我是否可以将自己的宠物带到这里来,两只猫,不大。”
白鹭想说,您想带什么都行,可她还是郑重其事的去问了李嬷嬷。
李嬷嬷亲自过来,非常详细地问了两只猫的大小和脾性,得知性格温顺,似乎也从来不捣乱,遂同意。
凌霜被派去把小宝和灰灰带来,两只猫出现在两位嬷嬷面前时,两位嬷嬷心头就颤了颤。
御兽园除了送给太后的一只,仅有四只琉璃猫,一公一母和两只小崽,后来又突然少了一只小崽,大家都在心里猜测,到底去了哪里。
现在才知道,原来,早就到了这位仁安郡主手里。
院子里知情的人看向林若菡的眼神都有些微不可查的变化,林若菡有些察觉,但却以为是看到小宝的惊艳。
晚上就寝前,又是一套繁复的流程,半夏今日突然提出要给林若菡值夜,林若菡觉得她可能有话说。
“小姐,今日晚膳前,有好几拨人想要进这个院子,都被何嬷嬷带着人给挡了回去,奴婢正好那是在院子里,听了一耳朵。”
半夏躲在林若菡的帐子里,声音压倒最低。
“她们说仁安郡主仗着有几分医术,想要来晋王府攀高枝,用狐媚术勾引了世子爷,硬是引诱得世子爷把原来属于晋王妃的用度,给硬生生的抢到了自己这里。”
林若菡眉毛微挑,却不做声的等着半夏的下文。
“她们还说,要小姐把原本属于王妃的血燕给退回去,否则,一个郡主抢王妃的东西,她们要告到太后那里去。”
“噗嗤!”林若菡突然笑了出来。
半夏有些恼,“小姐,这晋王府处处透着怪异,我们还是早点说清楚,出府去吧,林太医是皇上的专职太医,也不见得日日住在宫里不回府呢!”
林若菡突然笑着叹了一口气,“晚了,半夏,在他们用药王阁的药和一年为期将我引诱过来,我已经踏入陷阱了,你家小姐我相比晋王府,除了一手医术外,不论财富和权势,都无法相比,他们能算计我的,也只有医术了。所以,我既来之则安之,冷眼看着就好。据说晋王府早就已经是晋王世子当家作主了,在这个正主出现之前,我们按兵不动就是!”
半夏晚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殊不知她们的话,早就被李嬷嬷知晓。
两位嬷嬷就着微弱的烛火一合计,虽然那个浅月仗着有王妃的人手敢来挑衅,可她们也不是无计可施,只要不是晋王夫妇亲自出面,她们两人无论什么情况都能应付过去。面前来说,尚且不用禀告主子爷。
天色还没亮,林若菡突然被王嬷嬷叫醒。
“大小姐,大小姐,快起来,听说晋王妃病倒了,重涛院里有嬷嬷来请大小姐过去瞧瞧,”王嬷嬷一脸焦急。
那个听说吐血病发的世子爷一直忙得不见人影,天天在府里从来不出门的晋王妃却病倒了。
林若菡眼皮子都睁不开,看看刻漏,比往常早醒了起码两个时辰,少睡四个小时,能舒服吗?
可既然人家东家来请,林若菡无论如何总是要过去看看。
穿戴整齐,林若菡睡眼朦胧的跟着来人往重涛院赶。
晋王赵琛披头散发一身中衣在内室来回徘徊,嘴里还不停嘀咕,“那个什么仁安,到了没有,到了没有?”
嘀咕完,又冲到床榻边,瞧瞧一脸惨白的张蓉蓉,“蓉蓉,你坚持一下,那个仁安马上就到。”
赵琛睡到半夜,突然发现身边之人全身滚烫,且已经人事不知,刚要命人请太医,张蓉蓉身边的张嬷嬷提出府里就有一位医官。
赵琛半信半疑,连忙催着去请林若菡过来。
李嬷嬷带着林若菡和王嬷嬷冬雨来到正屋门口,连李嬷嬷都被张嬷嬷带人拦下了,王嬷嬷和冬雨在林若菡的示意下,也等在了门口。
李嬷嬷心里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但知道晋王在里面,也不敢多和张嬷嬷辩解,只是焦急的等待,好早点回去禀告赵衍。
抱厦正面高高悬挂的山水和两边的古玩都似乎珍惜异常,林若菡心里对王府豪奢的念头一闪而过,带着药箱已经跟着张嬷嬷脚步急促的穿过几个次间,来到张蓉蓉所在的内室。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层层围绕着一张巨大的跋步床,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安慰着什么,听见有脚步声,一众人都纷纷转过来看着。
林若菡只当没有看见那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跟前的张嬷嬷已经行礼,“王爷,仁安郡主到了。”
赵琛见过林若菡,也没工夫计较眼前之人见到他竟然不行礼,“快快,给王妃瞧瞧!”
林若菡走进跋步床,在围廊里面的一张绣凳上坐好,张嬷嬷已经将张蓉蓉的手臂轻轻放到外面。
诊脉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赵琛已经绕着跋步床的围廊走了十几个来回了,看见林若菡将张蓉蓉的手放回被褥里,赶紧问,“如何,王妃如何,为何昏迷不醒?”
林若菡站起身,走到围廊外,朝着张嬷嬷说,“请这位嬷嬷让不需要伺候的人出去,开启三到四扇窗户,打开两只宽的缝隙。”
张嬷嬷还在犹豫,赵琛几乎是咆哮着开口,“听见没有,安她说得做!”
有了三处缝隙,屋子里只有赵琛林若菡和张嬷嬷,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清新起来,林若菡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张蓉蓉,心里想着该如何开口。
王妃身体极为虚弱,似乎有过什么重创至今没有痊愈,房事过度后,有些风寒罪状,就是后世的感冒,且来势汹汹引发身体多处炎症,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赵琛眼睛瞪着林若菡,差点耐心用尽,在他咆哮的前一刻,听见两人林若菡的诊断结果。
“王妃身体似乎大病未愈,身体极为虚弱,因房事过度,引发严重风寒导致昏迷。”
赵琛的咆哮堵在了嗓子眼里。
房事过度?房事过度!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你小小一个郡主,敢如此和本王说话,小命还要吗?
正待发作,只听见眼前女子又开口了,“想来王妃如此情况,也许一直在服药治疗,除了汤药外,我会开一个药浴方子,让王妃药浴一个时辰,带高热褪去后,在服下汤药,如十二个时辰后还没有退热,接着第二次药浴,知道退热。”
赵琛没听说过,退热还用药浴的,刚要质问,听见眼前胆大包天的女子又来啪啪打脸了。
“王爷,王妃身体极为虚弱,如此高热十分危险,为了安全起见,王妃退热后,需禁房事一个月。”
赵琛差点跳脚,刚才喉咙里的咆哮终于出口,声音震天,“胡言乱语,不知死活,本王要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