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菡不想有什么失礼的动作。
可她身边的是张蓉蓉,又是近距离的难闻的气味,她马上抬手捂住了鼻子。
一股尿骚味传了开来。
赵衍脚步顿了顿,但马上来到了张蓉蓉跟前。
“呵呵,我亲爱的母妃,”赵衍笑容没心没肺,“你把那些如花似玉的侍女挖鼻子割耳朵的时候,胆子可不见得是这么小的哦!”
张蓉蓉浑身颤抖的几乎不能说话,半天才努力的抬起头,面对这个自己心中最大的恶魔。
“甚至,将自己亲生儿子毒发痛苦难耐时,你也只不过因为不想看见他抓破自己的身体觉得恶心,而将他关了起来而已,那是,年幼的他叫喊声是多么痛苦,多么撕心裂肺,那不是都无所谓吗,这么今日见到我,就吓成了这样?”
赵衍笑容可掬,一张俊脸后面,似乎是一个地狱而来的恶鬼,张蓉蓉再也忍受不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阿、阿衍,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弟弟,你、你饶我一回吧,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后、太后也会过问的,你就高抬贵手吧,求你了!”
赵衍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太后?你以为把毒转移到我们身上才保下你一命的事,太后不知道?否则,我上次差点将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妻弄死,太后怎么一句话都没问?弟弟,下一代的晋王,哼,你没听我娘子说,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吗,就算是男的,你能确保他顺利长大?张蓉蓉女士,别异想天开了,来,我们今日玩点别的,要别致点还要刺激一点!”
赵衍四顾,从一旁取了张蓉蓉头上拿下来的一支金簪,将趴在地上四肢并用想要逃走的张蓉蓉一把拽回到座椅上,拿着那支金簪在张蓉蓉惨白的脸上连连笔画。
“……嗯,这里就刻个贱妇,这里和这里就刻毒妇和恶毒,就这样,”赵衍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设计,立即开始动手。
“啊——”张蓉蓉一声长长的尖叫划破死寂,手脚并用的往赵衍身上招呼。
赵衍懒得止住她,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张蓉蓉即刻一动不动,任由赵衍拿着金簪在她脸上刻字。
鲜血淌进了张蓉蓉死死瞪大的双眼中,可她却丝毫也不能动弹,看向赵衍的眼神仿佛在诅咒赵衍永世不得超生般恶毒。
赵衍一边刻字一边说,“便宜你了,若菡额头拿疤可没有这么别致,你看,你可是额头和脸颊两处都是十分对称的,先不用谢我,待会还有更别致更刺激的等着你!”
张蓉蓉白眼一翻,刚要晕过去,赵衍一把掐住她的人中,用尽力气掐了下去。
一旁的林若菡只觉得张蓉蓉两侧脸颊的肌肉抖了抖,两只眼睛血红的瞪着赵衍,无法说话,却无声的在咒骂。
“别急着晕过去,在大理寺少卿手里装晕,呵呵,张蓉蓉女士,你真想尝尝酷刑的滋味吗,真是活腻味了——好了,最后一个字,完成!”
林若菡看到张蓉蓉疼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却不能动弹,不能说话,虽然觉得赵衍有些残忍,但她却不想阻止。
赵衍有自己的账要算,她没有权利置喙。
赵琛终于忍不住了,虽然疼得奄奄一息,可还是大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赵衍,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赵衍微微偏头,眼角余光扫了跌跌撞撞走来的赵琛一眼,然后对着林若菡温柔的说,“再等一下。”
然后,林若菡又被他抱了起来,这次连同座位上的两个软垫,放到了下首的椅子上。
她也懒得挣扎,反正没用,但她能感觉到赵衍似乎气息有些问题,刚要说什么,却见赵衍想是拎起一条死狗一样,将赵琛抓起甩在了主位上。
赵衍在两个主位中间的桌案下按了几下,赵琛和张蓉蓉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暗门,坐下的椅子仿佛有滑轮一般,眨眼间见就滑入暗门消失不见。
林若菡长大嘴巴,惊讶的看着原先两只座椅的位置上,又从下面升上来两把一模一样的。
赵琛和张蓉蓉仿佛就是一个幻觉,从来没有出现在眼前。
林若菡盯着赵衍,见他慢慢走到自己身边,弯下腰,迅速的在自己光溜溜的脑门上亲了一下,“娘子,为夫先送你回房,待我们把合卺酒喝了,为夫在去灌醉前院那帮起哄的!”
一股奇怪的麻痒传来,林若菡直觉脑袋上的头皮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赵衍的动作太快了,她根本没法躲,也根本没有预料到,赵衍会突然来这么一下。
林若菡脸色涨得通红,心里一阵气恼,就像一个瘌痢头被人掀起了帽子还被狠狠羞辱了一番。
我是光头,光头,你眼瞎没看见?还亲!
林若菡像是被人当面揭短,气得胸脯都在不停起伏,手里一个银针也没有,指甲盖里的也用光了,她也不再多想,握紧拳头就朝眼前男人的胸膛砸了下去。
让你亲我的光脑门,打死你!
赵衍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轻点,轻点,你的小拳头打坏了,心疼的可是为夫我哦!”
林若菡没打了几下,两只拳头就被裹在了一只大掌中,她恼羞成怒,狠狠一脚朝赵衍踢了过去,却被赵衍两腿一夹,就在抽不出来了。
“你、你!”林若菡气得舌头打结,“你给我放开。”
赵衍笑眯眯,眼神里有些温柔,还有些林若菡也看不懂的狡黠,低头,又在她额头的伤疤上狠狠亲了一口。
“光头好看,有个疤也不错,”赵衍笑得又邪又痞,看着林若菡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似乎很是得意。
林若菡彻底愤怒,手脚被制也不管了,拼命挣扎起来。
可那点力气对赵衍来说,不过就是小猫挠了一下,看着林若菡真要恼了,赶紧将人炒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哄,“没事的,库房里有的是生发祛疤的奇珍药材,就像林清江说的,不出两年,你的一头长发一定能长回来。好好用祛疤的药抹一抹,你额角处上次留下的陈年疤痕也能去掉,不怕,啊!”
林若菡还在挣扎,额头两个吻原本只是怪异难受,现在觉得有些滚烫了。
她浑身都在难受,事情太过诡异,她要好好想一想,而不是马上被这个诡异的赵衍抱着去喝什么合卺酒。
刚走出大堂坐在的大殿,立刻就有人围了过来。
七手八脚一阵忙碌,林若菡被披上鲜红的大氅,坐上了暖轿,前有喜婆息喜娘开道,后有嬷嬷侍女和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倾澜院世子居所。
李勇走进几步,在赵衍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就去了前院,莫问他们四人已经远远等在一边,见赵衍抬脚去了倾澜院,也紧紧跟在身后。
新房里一片耀眼的通红,林若菡在一群热闹哄哄的陌生人中,被赵衍挑开了头上的红盖头,虽然赵衍的各位姑姑、婶婶、堂姐妹、表姐妹都知道世子夫人仁安公主是个光头,可还是惊诧了好一阵。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大婚的当日,这个仁安公主依旧没有使用任何假发,光溜溜的就入了洞房。
合卺酒被递到了手中,林若菡很不想接,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那些围着自己的陌生女人有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们目光中的探究表面,她们很想知道什么。
林若菡和赵衍相互穿过臂弯,喝下了合卺酒。
到了结发的时候,众女人都等着看好戏。
这光溜溜的头顶,如何才能“结发”。
不料,赵衍从袖袋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喜娘,“这是我娘子的头发。”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赵衍的解下自己头发,剪下一截和林若菡的头发绑好放入荷包,笑眯眯递给林若菡,“娘子,以后我们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林若菡嘴角抽了抽,好半天才说服自己,接过那个荷包。
有喜娘递过来一碗汤圆,却见赵衍一手拦下,就在众人开始窃窃私语时,却见赵衍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纸包,拆开后亲自递给林若菡,“娘子,汤圆不好克化,吃这个!”
有人眼见,看出纸包里藕粉色的小甜点,是食味斋近日新出的点心珍珠藕粉糕,听说有府上天不亮去排队,却还是买不到。
没人敢说赵衍一句不是,自从晋王世子从两江回来后,似乎府中的不太平造成了他的心狠手辣,太后的嫡亲孙子,又是手握实权的少卿和左侍郎,既然他说不用吃那个生汤圆,大家也慢慢都散了,去了宴席。
屋中最后只剩下林若菡和赵衍两人。
“你——”
“我刚让人把你松涛苑的人都带来了,除了那个养伤的冬雨继续留着养伤,那三个没什么用的侍卫,我让他们去历练了,过段时间再回来。”
林若菡刚出口了一个字,就被赵衍一长串话给打断了。
赵衍刚说完,林若菡就听见门口有小厮的声音,“爷,她们到了。”
林若菡嘴巴刚张开,只好再次把那个疑问咽下去。
王嬷嬷带着半夏和紫苏匆匆走了进来。
王嬷嬷一进来,就带着几人给林若菡下跪,“大小姐,恭喜大小姐今日成婚。”
林若菡心里有些酸涩,没有让他们来,是因为她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婚姻。
林若菡赶紧让她们起来,王嬷嬷起身。
几人又超赵衍蹲身行礼,“见过姑爷!”
赵衍点点头,“你们好好照顾她,我去去就来!”
王嬷嬷一看到穿着大红喜服却光着脑袋的林若菡,眼泪就要流出来,却被半夏给岔开了话题。
“小姐,老爷和王老夫人都在前院,姑爷刚才让小厮问过我,说你愿意给他们行礼,就他们来倾澜院,如果累了,回门时再补上不迟。”
林若菡被几人扶着坐在喜床上,抬头看看几人,摇摇头。
王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把眼泪狠狠逼回去,展开笑颜,“姑爷还帮我们去传了消息,松涛苑名下所有的掌柜、管事随时可以来王府拜见小姐,给小姐磕头,时间呐,由我们定。”
林若菡还是摇摇头。
王嬷嬷心里叹气,面上不显,“刚才我见过倾澜院的管事嬷嬷齐嬷嬷了,也见过莫问敏行他们四个了,姑爷说倾澜院大面上规矩不动,但屋子里的规矩,按照大小姐在松涛苑的规矩来,由我做主。”
林若菡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她心里五味杂陈。
半夏和紫苏给林若菡铺床,王嬷嬷亲自给林若莹沐浴。
拿帕子擦着林若菡的背,王嬷嬷眼泪扑簌簌落下,却不敢发出声音。
她的小主子,身上几乎已经是皮包骨头了。
换号寝衣,林若菡吃着紫苏带来的点心,几人像在松涛苑一样,说着家常。
“……冬雨的哥哥已经大好了,老奴让林安带他几日,就顶下松涛苑的活计,林安和紫苏就跟着老奴,给大小姐做陪房。”
“……李婆子几个,从庄子上一直跟着老奴的,也想着跟老奴来王妃,但情况不明,老奴暂时没有答应。”
林若菡听王嬷嬷和半夏说着话,微微点头,不多久,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
王嬷嬷三人起身,见赵衍脚步虚浮的进门,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一股酒气。
婆子再次提来热水,王嬷嬷看了半天,也不见赵衍身后有侍女进来,正想着该叫谁将来,却见赵衍径直去了净房。
王嬷嬷三人有些面面相觑,都惊讶的看着林若菡。
似乎再问,没人伺候,行吗?
林若菡不置可否。
一刻钟后,赵衍走了出来,长发还在滴水。
王嬷嬷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咬咬牙,自己上去,想要给赵衍擦头发。
赵衍却避开了,声音里带着笑意,“你们都退下吧!”
半夏一脸遮掩不住的嫌弃,紫苏梳着妇人发髻有些迟疑,王嬷嬷不舍得林若菡动手,赵衍都看在眼里。
屋子里又剩下两人,林若菡看着赵衍笨拙地给自己擦头发,也不帮忙,就这么静静等着。
直到赵衍将巾子放到一边。
林若菡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