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矮人……”伊恩呐呐地问。

有一个在人类世界广为流传的传闻，就是矮人无论男女都长胡须，除了矮人自己能够轻易分辨出各自的同胞，矮人的模样在其他种族眼里其实就和套娃一样。

可是他眼前的少女身材纤细苗条，脸蛋光滑，与蓄着胡须，敦实粗壮的女矮人着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怎么说呢，我的确留着矮人的血，但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矮人，”少女不知如何回答，她为难地说道，“因为我母亲是精灵，所以……我、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精灵。”

“哈？！”一个精灵与一个矮人相爱，并生育了子女，这是伊恩听过最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你会和他们一样看我吗？”少女望着他小心地问。

“不，不，”伊恩赶忙摇头，“我只是……我只是太惊讶了，因为这事太、太特别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所以，所以……”他想解释可找不出恰当的词汇，“你知道的，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最后，他只好用最真诚的语气说道。

“太好了！”少女笑靥如花，“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看我。”

“哼，小子，为什么你们人类可以肆意编造人类和精灵的狗屁爱情故事，你们不但不吃惊，还听的兴高采烈，你们身体孱弱，性格懦弱，自私贪婪，没有荣誉感，你们比我们矮人强在那里？难道就因为你们比我们高吗？”矮人不满地说道，“你这是种族歧视！”

伊恩涨红了脸。

“哼，不许这样说他，”少女看出伊恩的窘迫，故意小脸一板，“你再说我就不理睬你了！”

“你是我的女儿！”矮人马上瞪大了乌溜溜的小眼珠，嘴边吐着泡沫，“为什么帮着那小子说话？！”

“因为你喝醉了，你已经喝了三天的份了。你趁着母亲不在，偷偷酗酒，还说些不知所谓的话。我一定告诉母亲，说你偷喝酒了，还对着你们带回来的客人发疯。”少女理直气壮地答道。

矮人眼睛瞪得更加溜圆，“亲爱的，我亲爱的亚丽莎，我心头最珍贵的钻石，你一定是吓我的你肯定不会和你母亲说的，我说的对吗？”他赶忙挤出涎笑，讨好地往着少女。

少女一指矮人屁股下和脚下的酒桶，“就算我不说，母亲也一定会发现的，她才不会那么粗心马虎哩！”

“糟糕！”矮人触电般蹦起来，橡木杯内的酒立刻泼到他胸前的胡子上，他浑然不觉，“我得赶紧把木桶藏起来！”

他粗短的胳膊挟起木桶就往外走，刚要捡另外几个，才发现另一只手抓着橡木杯，但他有些不舍得放开，再看看满地的空酒桶，猛把杯子内的酒一饮而尽，抱起两个空桶，跑出门口。

突然，矮人又倒回来，仰着头说道，“桌子上的汤，不要忘记让他喝！”说完，他蹬蹬蹬又跑出去了

“咯咯……”少女忍不住笑起来，“母亲会清点酒桶的，家里有多少个她最清楚了！”说着他端起旁边的碗，用木汤匙缓缓搅了搅动白色的汤，试了试温度，一边对他说道：“你疼的厉害吗，要不我来喂你。”

“我自己来，我能行！”伊恩倔强地拒绝，重新挣扎着坐起来。

少女抿嘴一笑，然后将碗递给他，笑吟吟地看着。

伊恩微微颤颤地举着木碗，端着碗的手一软，差点扣在被子上，少女慌忙接住，也不让他了，轻轻舀起一勺肉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会，稳稳递到他的嘴边。

“你们真好！”伊恩咽下口中的汤轻轻说道。

他羡慕的少女，羡慕她与身为矮人的父亲没大没小，他的记忆中他从不敢和父亲这样说话，总是毕恭毕敬的，而母亲总是多愁善感，不大欢笑，他也不敢恣肆放纵。他们的相处，总是戴着一道名为‘礼仪’的枷锁，任何时间都不敢逾越。

“父亲就是这样的脾气，心直口快，说话不经过脑子，但人是很好的，没有任何恶意的！”矮人急匆匆离去后，少女反而替他说话了。

“我知道，我没放在心里。”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呐？”

“我叫伊恩，”他回答，“伊恩·伊格纳兹。”

“哦，伊恩，你的名字真好听。”少女称赞道。

“谢谢。”

“你就不问我的名字吗？”少女看伊恩沉默下来，忍不住提醒道。

“哦，”伊恩依言问，“你叫什么……”

“我叫亚丽莎，”少女见他问了，立即兴高采烈回答，“对了，我的父亲叫奇力，你刚才见过了。我的母亲叫塔瑞尔，可是她现在去神殿了，还没有回来，等晚上你就见到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那晚是他们救的我……”伊恩对那一晚隐隐约约地有印象。

“嗯，那晚母亲安置的结界发出警告，父亲和母亲就去查看，你不知道你伤的多严重，回到村里时你已经昏迷不醒，幸亏是大长老出手相救，不然就糟糕了。”

“我昏迷了很久吗？”伊恩听着少女的叙述随意问道。

“这都是第六天了，我都担心死了。”

“亚丽莎，”伊恩不想继续沉闷下去，“讲讲你的父母的的事吧，我很好奇，他们之间一定有一段神奇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你肯听吗？”亚丽莎高兴地问，好像等这个问题很久了。

“嗯，”他点点头。

亚丽莎兴致勃勃地讲道，“我的母亲的故土是遥远的幽暗密林，她是精灵的护卫队队长，是个骁勇的女战士。父亲出身矮人的都灵家族，是和母亲同样出色的战士。父亲年轻时追随着他的叔叔和十三个矮人组成的探险队，到处寻找被恶龙夺走的矮人珍宝。他们旅行在过程中，误闯母亲当时居住的幽暗密林，母亲领精灵逮捕了他们。由于一些误会，父亲他们被精灵关到了地牢中，后来他们越狱了。父亲他们在逃出密林的河中被兽人追杀，中了毒箭，随时都会有危险。母亲追踪矮人，离开了幽暗密林。他们在在一个人类小镇再次相遇，并一起击败了前来袭击的兽人。但是母亲的擅自离开，让精灵很是生气，大长老把她放逐了。而矮人探险队也决定继续探险，留下父亲一人人养伤，于是母亲就留下来照顾他。后来，他们相爱了，父亲陪着母亲一起回到丛林，并选择在这里定居。”

“真是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伊恩安静地听完后说道。

“你呢？你发生了什么事，竟跑进了森林里，还没兽人重伤，能和我说说吗？”

伊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张开口又吞咽了一勺递到嘴边的热汤，喉结上下移动，将一线汤水慢慢送进胸腹间，慢慢地，轻轻地，无声息地吧唧几下嘴巴，舌底就有一股苦涩味泛上来，他仔细回味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汤，真好喝……”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在意，你不是非说不可，你知道的，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好心……”

亚丽莎看到他消沉的样子，顿时明白大概她是问了个蠢问题，于是慌乱了，急急忙忙的道歉。

“没事，我知道，”伊恩低声地说道，“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好吗？现在我不想谈这件事，能让我安静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