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朱丽叶:
请允许我这样叫你,而以往我根本没这个勇气,别说是说出口,就是藏在书信里,也只敢用“敬爱的”,因为这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礼貌的称呼,我可以躲在它的背后轻轻的呼唤你“亲爱的”。但现在说出这三个字我觉得无比轻松,即使你判处我的感情为死刑,我也死得心甘情愿。你知道吗,你太迷人了。那次,你从墓园归来,我记得你脸上照着黑色的面纱,裙子同样是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案。你举着雨伞,在飘摇的雨中,袅袅婷婷,孤单无助。我透过马车的窗户看到你艰难的行进。亲爱的,我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接过你的雨伞,搂住你的腰肢,把你拥在怀里——你真的的太娇弱了。
亲爱的,还有一次,那一次我们近在咫尺,你的体香胜过一切芬芳。我感觉自己就要醉倒在你的裙下,可就一秒,我睁开眼你已经轻盈的的离去了。我们只不过是擦肩而过,我连醉倒的机会都没有。我失魂落魄在原地伫立了良久,我知道你上了马车,我还听见马夫策马的辗轧路面的声音。
亲爱的,我无数次的想象着拥你入怀的样子,无数次的感觉你那日的芬芳就在我的鼻翼间萦绕不去,我也无数次的想象着牵着你的小手,更无数次的想也不敢想但又忍不住偷偷去想吻你柔软而湿润的双唇。
亲爱的,我知道我是快要疯了。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打猎也无精打采。我的抽屉里满是写给你但没寄出的情书。我从泰奥勃莫斯的东头到西头,装作不经意的特意的在道路中,在你偶然出行的时候特意候在那里你,我礼貌的向你脱帽致敬,谦恭的直视你的马车。
我的心就像是滚热的火球投入了冰水里。虽然,你现在一定对我怀有深深的误会,如果我迫不及待地请求见你也未必肯见我,但请相信我,我的心仍像第一次见到你时,每当我说出这个名字,哪怕写成文字,我都会为之心生悸动,一直不曾改变。我仍旧像往常无数次的在你出行的道路上守候,寻找那一袭黑色的长裙,寻找那迷人的芬芳。就算是这一切都落空了,我至少,至少可以把心留在那里,也许那天你路过的时候,可以拾起………
你的诚挚的罗密欧。
蒙太古伯爵赞助的小说家、剧作家和诗人此刻正分布在营地的角角落落,他们或站或坐,或手舞足蹈,激情澎湃,或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他们每身边聚集着一群士兵或苦力,听他们朗诵他们伯爵给被围城堡中的女伯爵的情书。这将是一段足以流传千古爱情佳话,他们对此深信不疑。蒙太古伯爵大胆追求他们的爱情,不惜以命拼争。他们的爱情力量使他们敢于面对家族的仇恨,敢于向生活中的障阻挑战。他们为了追求新的生活模式,不怕做赎罪的羔羊。水会流失,火会熄灭,而爱情却能和命运抗衡。为了记录这场爱情,文学家们相约进行一场比试,他们各写下一篇华美的章,做为新婚的礼物献上,由伯爵与女伯爵共同评判高下。
一切都来的如此突然,让人措不及防。伊恩一直处于眩晕中,一群饱受奴役、毫无主见的士兵,一个傲慢自大、穷兵黩武的伯爵,一座充斥着死亡和恐怖的军营,一夜之间都不存在了,仿佛一切都是虚幻的,现在所见的或者才是真实的。他从人群中穿过,如同穿过最荒诞的梦。
忽然,他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偏僻的角落,老人的眉毛又密又长,深邃的眼睛周围到处都是皱纹,浓密的胡子从下巴一直垂过胸膛。他坐在一个木桶上面,手拿着写着情书的羊皮纸,紧抿着嘴唇,由于他一句话不说,所以他跟前围着的人是最少的,只站着一个农夫。
他靠近两步,那个农夫显然在哭诉,“……押送我们入伍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经常不给东西吃,很多一起去的村民老实,就这样饿死在路上。我经常借撒尿的机会偷偷在田里咬两口青草,这才活了下来。很多和我一起走的村民都在路上饿死渴死,如果有人染上了传染病,死的还会更多。那侥幸未死的因为长途跋涉,到了军营累乏过度,体力已感不支。在这里,我们经常挨打,各种挨打,几乎每天都被打,不是捆起来用鞭子抽就是用军棍砸。为了防止我们逃跑,看守我们的人在夜里会扒光我们的衣服,并用绳子将我们的脖子拴在一起。至于食物和水,往往大部分都会被骑士老爷克扣下来,给我们的只有一小部分,由于缺乏给养,在军营里受训,我们东倒西歪地站也站不稳,于是挨的打更厉害。”
伊恩记那天被打手掌的一幕,又听到农夫絮絮叨叨向老者唠叨说起打手的事情。
“比打手板儿更重的,是打军棍,又叫打屁股。被打了军棍后,屁股和大腿的皮下会出现大量瘀血,如不及时将瘀血排挤出来,轻的休克,重的导致死亡。军营里代代传着一些土方。通常,当官的打完后,叫人抬回去就不管死活了,少一个,以后还能去抓,治伤的事谁爱管谁去管。我们将挨打的人抬回去,往伤口上喷酒,或抹上烧好的木灰。如果不幸棒伤处没怎么破,就需要把砖瓦敲成大小均匀的碎块,垫上去使劲用脚踩,让碎块剌破皮肤的同时吸去污血。如果棒伤处破了,就直接排挤瘀血。先弄点吸水的粗布垫在伤口上,人再站上去使劲踩,踩几下后,把浸透了瘀血的粗布扔掉,换上新粗布又继续踩,以此方法把污血排出来。不管采取哪一种方法,对受伤的人来说,比挨打都痛苦,哭喊声、惨叫声能传得很远。”
说到这里,他坑脏干瘦的脸露出恐惧的神情,浑身不住哆嗦。
“但再喊再叫也得治!”他继续说道,“棍伤经过治疗后,要等烂肉全部结痂,新肉长出来以后,才能痊愈。这个过程,少则个把月,多则两三个月。我们一同来的一个小伙子,大屁股后没及时治疗,正好又是夏天,屁股腐烂生蛆,用伯爵大人的老兵的话说,他就是被蛆吃死的。”
他说着,说着,说到在熟悉的人死去,哽咽难言,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