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你个死丫子,居然这样骂你奶,是要遭天谴的!”明韩氏都怔住了,明秀这丫头一向都是个温和的,性子也就比她那个老娘好一点儿,这会儿这般发疯,难不成那事成了?
哎呀妈呀,真是太好了。
“奶,哇……”明桃站在明韩氏的身边,看见明秀举着把刀朝这边跑来,吓得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明韩氏听到明桃的哭声回过神来时,明秀的刀距她已经不足一尺,顿时扭身就朝身后往镇子上的大路跑,一边还大喊,“哎呀,杀人啦,明秀这个天杀的丫头要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明老太你别跑,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老太婆,我今天要杀了你!”明秀紧追不舍,明韩氏不要命的跑着,这会子腿脚倒是利索得很。
“哎呀,怎么阮氏的两个女儿都这般厉害?”
路边的地里,有劳作的妇人听到喊叫的声音停下劳作,看着一追一逃的两个人,分毫没有要前去阻止的意思。
“谁说不是呢?”有离得近的妇人附和道:“以前看着明秀丫头倒是个好的,现在居然敢拿刀砍人了,莫不是被她那大姐带坏了?”
“敢情是呢,听明韩氏和李氏说,她家那个大姐楚雁回就是个在外头拉野客的,你想想啊,做那样的行当接触的都是些不正经的人,喊打喊杀的地痞流氓多了是,耳濡目染,能不凶悍吗?”
“这样凶悍的丫头,以后谁敢娶哦?”
“你可不知道,楚雁回那小妮子,短短几天就挣了上百两银子呢,呵,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我们新河村的大户了,有了银子,定会有那些眼皮子浅的,奔着去呢!”
“那她家里那个长得特俊的男子又是谁?我可从来没见过那么俊的男人呢!哎呀呀,要是能跟那样的男子生活一天,我死也足了。”
“去,也不看多大岁数了,人家能看上你吗?我听明韩氏说啊,那男人只是楚雁回请回来掩人耳目的,好杜绝咱们往那方面想罢了。”
“哎呀,我还以为那男子多有势力多有钱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白瞎了那小伙子那么好的皮囊。”
“……”
“憨婆娘,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明韩氏那样的人说的话你们也信?!”二人的言语越发的不堪,许是听不下去了,一名妇人身边劳作的男人吼道:“再说就算有这事,也和咱们八竿子打不着,有本事你倒去卖呢,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卖出去!”
他身边的妇人许是觉得被驳了面子,怒吼道:“刘老憨,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嫌你头上的帽子颜色不好看!”
“瞅瞅你那丑样,除了我也有人会要?”男人不屑的撇撇嘴。
“刘老憨,你……”
另一妇人眼看这一对要掐架,赶忙蹲下去继续给红薯拔草,他们可都指着这些新出的红薯活命呢!
再说明韩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出有二里路再也跑不动了,尽管一路来她喊着救命,可是道路两边地里的人都只顾看戏,却没有一个出来帮她阻止明秀的行为的,可见她做人有多失败了。
她跑不动了,明秀也好不了多少,毕竟刚刚她已经跑了好几里路,都不带歇气便又开始追明韩氏了,这会子与明韩氏落了有十来丈的距离。
明韩氏忽然觉着明秀的性子怎么也不像能杀人的人,索性也不跑了,坐在地上看着她,气喘吁吁的道:“明秀你个死丫子,你就算把老娘砍死了,你娘也被你小叔给睡了,你娘就是个破货,勾你小叔!”
“啥?明江把阮氏给睡了?哎呀,我就说明秀那丫头怎么发了疯似的要砍人,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守了两年多时间的寡,到底是守不住了哦。”
“只是与小叔子苟合,阮氏还真是饥不择食啊!”
“……”
“明老太你个臭嘴婆子,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杀了你杀了你!”明秀听见两边的议论,只顿了一下便怒火中烧,身体像是突然有了力气,大喊着朝明韩氏跑去。
“死丫子,你杀了我你还不是要去抵命?”明韩氏被明秀眼中的气势吓到了,突然又不确定她是不是敢杀人,眼看她就要到跟前,又一骨碌爬起来跑着,歇了会儿气,有了些力气,跑起来也快乐些,“老娘一把老骨头,换你的命值了。”
“我以我的命换一家的安宁,也是值了!”明秀说得决绝,心中也是毅然决然,她敢发誓,今儿这事肯定是明韩氏的意思,这个不让人安生的老婆子只要死了,她娘她大姐也就安宁了。
是以,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快了,终于在又跑出十多丈后,从身后一下子将明韩氏给扑到在地上,然后骑在她的身上,手中的刀高高的举了起来。
“啊,不要,不要杀我,我还不想死啊。”明韩氏破着声音,眼看这明秀手中的刀就要砍下来,当即捂着眼睛吼道。
旁边劳作的人亦吓了一跳,这丫头原来是真的想杀了明韩氏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闻“铛”的一声,明秀只觉得握刀的手虎口一麻,手中的刀歪向一边跌落在地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两旁的人看见施了轻功而来的二人,莫不是被惊到了,那黑衣公子他们是认得的,不就是阮氏的女婿楚雁回的未婚夫吗?他居然会飞呢,好厉害!
只是,他当真是楚雁回请回来掩人耳目的吗?
“明秀,怎么回事?”贺连决沉声问道。
明秀怔忡之际,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哇地哭了出来,像是迷路的孩子突然见到了亲人,有些欣喜有些无助还有些委屈,“姐夫,他们……他们欺负娘……”
贺连决的身上顿时冷气环绕。
相处几天下来,明秀是个什么性子,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刚刚她眼中的恨意以及想要杀人的决绝,他是看在眼里的。能让这个温顺腼腆又懂事的女孩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来,势必是了不得的大事。
想到自己要是回来晚一步,这事情就有些不可收拾了。大昭律法严明,众目睽睽之下砍死人,便是他想保住她也不行,等待她的不是砍头就是发配边疆,充作军妓!
“婶子她怎么了?”贺连决蹙眉问道。
“娘……她……她……”
明秀说不出口,吸着鼻子正想着要怎么表达,她身下的明韩氏见自己死不了了,当即道:“阮氏那个不要脸的践人,趁着家里没人,竟然引诱小叔子做出不要脸的事来,这丫头许是受了刺激,便把这事算到了我的头上……”
“啪!”明秀怒不可遏,一耳光扇到明韩氏的脸上,似乎不解气,又是啪啪啪的左右开弓,打得好不解气,“明老太,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明明是你们故意把我引出去,然后……”
明韩氏脸都被打肿了,冲明秀吐了口血沫,被明秀灵巧的躲了过去。
这会她心知今儿这事闹得这样大,想要拿捏住阮氏拿银子已经不可能了,不过就算这样,也一定要把阮氏那个践人搞臭,搞臭!
“死丫崽,然后怎样?”明韩氏肿着一张脸,不甘又疯狂的道:“然后你小叔就把你娘给睡了吧?”
贺连决身上的暴虐因子肆掠,听到这里也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真想一掌拍死明韩氏这个没事找事的老太婆,只是他现在并不能把她一个妇人怎么样。
“你在放屁,你在放屁!我娘虽然被小叔给捆着,衣裳都还好好的,根本就没事!你个死老太婆敢这么污蔑我娘,我杀了你杀了你!”
明秀话虽这么说,但是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其实并不能肯定自己的娘是不是被她小叔给毁了,但是就算是被毁了,她也不能说出来!
她气得伸手又要去摸刀,被上官誉将刀给踢到了一边,嫌恶的看了明韩氏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传染病毒一般,“明秀丫头,为了一个这么无耻又恶心的老太婆赔上自己,可不值当,你放心,我这便去找朱县令,这事如果不能给你们一个公道,本公子绝不答应。”
周围的人莫不是吓了一跳,这白衣公子是什么人,他不答应?县令可是他们新河镇的父母官,难道他还能大过县老爷不成?未免太狂妄了吧?可是看他一身贵气,想必真是不得了的人物呢!
哎呀呀,看明秀和楚雁回的未婚夫与他似乎很熟识的样子,这可不得了,今后可不能招惹她们家。
“县令,什么县令?”明韩氏吓了一跳,这事要是扯到县令,那他儿子这行为会不会坐牢啊?想到这个,她忽然坐起来,一把将明秀从身上推下去,扭头看向左侧的上官誉,“根本就是阮氏那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引诱我儿子的,要有错也是阮氏的错。”
明秀被这一推,身子猛地往后仰去,吓得她闭上眼睛等着承受身体被撞的噩运。
只是该有的疼痛没有袭来,她的肩膀便被人抓住往上一提,然后稳稳的站在地上。睁开眼,见是贺连决,心中一软,一抹涟漪轻轻的荡了开去,“谢谢姐……夫。”
“不用。”贺连决不甚在意的看向明韩氏,一双冷眸似乎要将她的身上剜出两个洞来。连他女人的家人都敢动,简直不想活了。
上官誉看出贺连决的隐忍,冷漠的道:“是非对错自有公断,岂是你一介妇人可以置喙的?”
“我为什么不能说?”
明韩氏豁出去了,越说越离谱,“早在我二儿子没死的时候,我就看出阮氏那个践人不安分,趁我二儿子不在,时不时对我家明江眉目传情,想必早就和他搞在一起了,否则当初我家明江被赌坊的人扣押时,她会愿意拿出全部的家当保小叔子?”
“原来当初的事是有内情的啊,我就想呢,谁会那么傻把自己的家财都拿去救一个小叔子啊。”周围有闲不住嘴的好事者慑于贺连决气势和上官誉的身份不敢大声说,却是小声的低估着。
贺连决乃是习武之人,耳力本来就比旁人好,自然是将这话听了进去,眯眼望去,那妇人顿时被他冷厉的眼神吓得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跟她一起的汉子亦是身子直犯哆嗦,战战兢兢的扶起自己的女人,立即绕道走了。
“明老太你真是会颠倒黑白!”明秀气得不轻,怒声道:“当初明明是你跪在我娘面前求她救小叔的,你怎么能这般不讲道理?你老是说什么天谴,天打雷劈的,你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你也不怕我爹从地里爬起来找你吗?”
“我说你这死丫崽才是满嘴谎话!”明韩氏道:“想我韩凤莲骄傲一辈子,怎么可能给阮氏那个来历不明的践人下跪?这话说出去谁信?她啊……”
“够了!”贺连决冷声打断她的话,“我岳母大人是什么样的秉性,本公子看得清楚得很,岂是你一个蛮横妇人随意污蔑的?”
“……”明韩氏经过那一次后,本就对贺连决心有惧意,闻言偷偷觑了他一眼,却是对上他狠厉的眼神,她恍惚在里面看见了杀机。
没错,就是杀机,似乎只要明韩氏再多说一句,贺连决会毫不手软的捏断她的脖子!
明韩氏缩了缩脖子,将喉咙口里更恶毒的话语给吞了下去,识趣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阿……”上官誉嫌恶的看明韩氏一眼,才望向贺连决,一句“阿决”正要出口,被贺连决一个冷眼给瞪了回去,当即改口道:“景澜,你说这事要怎么处理?”
贺连决还未表态,明秀道:“景大哥,上官大哥,不如先将我大姐叫回来再做定夺吧,我现在只想回去看看我娘。”
她现在才意识到她刚刚出来的时候她娘还被捆着,那个明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又返回去对她娘不轨就糟了。
“这样吧,”贺连决想了想道:“我去镇上带小回回来,是饶过他们还是报官,等她回来再决定。上官誉你带着这个可恶的老太婆,与明秀一起回家去。”
说完,转身脚尖一点,都不带停留的便掠走了。
明秀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捡起一边的菜刀,对上官誉道:“上官大哥,咱们走吧。”
“好。”上官誉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白色的锦帕,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擦手的时候,他将帕子摊在右手上,然后抓住明韩氏的臂膀拖着她就跟明秀走了,完全将明韩氏当恶心的毒瘤了。
“你、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明韩氏心知这事被楚雁回知道了肯定要大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来,并不想和他们走,是以非常不要脸的道:“小子,你莫非是想对我不轨?”
道路两边的村人闻言莫不是满头黑线,这明韩氏还真是敢说。人家偏偏如玉公子,能看上她一个半截入土满脸皱皮的老太婆?
明秀走在前面,头垂得低低的,她可不可以不要和她有任何关系?
上官誉只觉得有些想吐,余光看到前边田埂上有一条浑身癞痢、丑陋不堪、命不久矣的老野狗,遂指着它,以好听却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道:“这位婆婆,在我眼里,那只狗可比你有人味多了。”
“噗哧!”
两边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声来,立即引得笑声四起。
明韩氏只觉得一张老脸发烫,缄口不言,不甘的被上官誉拖着往前走着。
身后,有些好事者见有戏可看,索性也不劳作了,陆陆续续的跟在了他们身后,准备看热闹去了。
走至半路上,遇到闻讯赶来的族长明长栓与他的三个儿子以及村里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明秀认出都是明姓族人。显然是怕她做出傻事来,前来阻止的。
老族长看见明秀手里明晃晃的刀,花白的眉毛几不可见的抖了抖,又见明韩氏还好好的活着,顿时输了口气,明秀那孩子一向乖巧,没做傻事就好啊!视线又转向抓住明韩氏的上官誉,问明秀道:“明秀丫头,这位公子是……”
走了一路,明秀的气也顺了些,想到自己刚刚的鲁莽行为,自己都吓了一跳,听族长问起,当即道:“族长爷爷,他是镇里香飘万里的东家,上官公子。”
“嘶,原来是上官家的人。”四周是一片吸气声,放眼新河镇,又有谁不知道上官家的?原来阮氏家竟然结识了上官家这样的大人物。
上官誉想到什么,漠然的扫了四周一眼,对族长客气的道:“老族长,楚雁回楚姑娘如今与我香飘楼合作,她的事便是我上官府的事,所以今儿这事若是不得善了,我上官府是要管到底的。”
闻言,周围的人莫是眼红了,这楚雁回何德何能,能与上官家的人合作?而且还能得上官家的人照拂,这简直是踩了天大的狗屎运啊!
族长似乎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上官公子放心,老朽虽然没什么作为,却从不做助纣为虐的事。”说着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很是客气,“还请上官公子前去村子里坐下说话。”
“老族长请。”上官誉客气了一番,便与老族长向前走去。
到了明家的坝子,上官誉才放开明韩氏。
明韩氏想要逃,上官誉凝起一道气线弹响明韩氏的穴道,明韩氏顿时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了,哇哇大叫道:“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上官誉一派闲适的道:“不过是点了你的穴道而已,死不了。”
听闻死不了,明韩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大叫起来,“没天理啊,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不活了我!”
似乎觉得她太聒噪,上官誉修长的手指又往明韩氏身上一弹,只见得她嘴巴一阵合拢张开,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明韩氏惊恐极了,一双已经不再清亮的眼睛瞪着上官誉,目眦欲裂却也莫可奈何。
老族长也不管明韩氏,让人端了椅子出来就搁坝子里,将上官誉请至上座。所幸今儿的太阳温吞吞的,一点也不烈。
这边安置好,明秀便迫不及待的赶回家去。
推开门,搁下刀,进了内室,见自己的娘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背靠着墙壁坐在炕上,脸有些肿,两边几道手指印很是明显,眼睛更是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马竞的娘钱素娥坐在炕沿陪着她。
“秀儿回来了。”看见明秀,钱素娥道:“你娘担心你做傻事……”
“素娥婶子。”明秀唤了一声,再看向自己的娘,眼睛一涩,泪水忍不住滑落,几步扑到炕边跪在地上,抓住阮氏的手就嘤嘤哭起来,“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给她挖狗屁的草药,她那般对你和大姐,哪怕疼死又关我什么事呢?”
阮氏闻言,刚刚止住的泪水又跟着流了出来,从明秀的手里将手抽出来,抚着她的头顶道:“秀儿,你为了她尽一份孝道是没错的,错在他们心思龌龊!”
想到明老头那恶心的嘴脸以及明江压在她身上捏压亲吻的样子,阮氏眼底喷薄着无尽的恨意,她不过是想到明刚是她和回儿的救命恩人,对他的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他们竟是将她当成了软柿子,任意拿捏便罢了,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欺到她的人,欲对她行不轨之事!所幸……
还好。
否则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阮青自小聪慧,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是拔尖的!因为聪慧,所以很多事情便是一想就透。今儿的事,起由不过是那些人看他们如今的日子好了,心生歹念罢了!
“呜呜,话是这么说,可他们也要有长辈和亲人的样子……”明秀哭得稀里哗啦,懵然的问道:“娘,这样不要脸的亲人,我可不可以不要?”
阮氏闭了闭眼,再睁开来时,眼中满是决绝,“既然不想要,便不要了吧,从今往后,都不要理了。”想到什么,问道:“秀,我听你婶子说你拿着刀追着那老太婆去了,你可有把她怎么样?”
明秀眼中恨意凛然,倏忽又有些庆幸,扯着一抹笑道:“娘,要不是姐夫回来及时,阻止了我,我都已经砍了她了。不过虽然没砍到她,我打了她好几耳光,心里解气得很。”
“呼,傻孩子,刚刚你真是吓坏娘了。”阮氏长长的输了口气道:“秀儿你知道吗,你还小,为了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婆赔上自己也太不值当了。”
“嗯。”明秀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阮氏见她那个样子,心里猜到她想问什么,随即道:“有什么想问便问吧。”
明秀羞红了一张脸,咬了咬唇,终还是问道:“娘,你可有被……”
“可有被你小叔侮辱是不是?”阮氏接过话头道:“秀儿,娘虽然命薄,却是个有尊严的女人,要是被他得逞,早便三尺白绫给自己一个了断了。娘之所以哭,是因为刚刚看见你不顾一切跑了出去,担心你受到伤害啊。”
“呜呜,娘……”明秀站起身,扑进阮氏的怀里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楚雁回被贺连决施了轻功带了回来,踏进屋门就听见自己的妹妹哭得凄然,以为阮氏想不开去了,几步跨进屋里,看见阮氏好好的活着,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去。
钱素娥看见楚雁回道:“阮妹妹,雁回回来了。”
明秀停止了哭泣,阮氏抬起头来看向楚雁回,正欲说什么,楚雁回发现她的脸肿得高高的,胸中怒气高涨,走向阮氏跟前问道:“明江那狗畜生打的?”
阮氏看了眼钱素娥,后者随即起身道:“阮妹妹,我还有些事,这便回去了。”
阮氏如何不知道她是要避开?一把拉住她道:“钱姐你不用走,我不是怕你说出去,是有些难以启齿罢了。”言罢,似是下定决心般,她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楚雁回听完竟是出奇的平静,只是浑身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娘,你打算怎么做?报官还是让他们死?”
阮氏怔然,连忙摆手道:“回儿,你千万不要冲动,刚刚秀儿拿刀去砍那老太婆已经吓死我了,你要是再去做傻事,还要不要娘活了?”
“娘,要一个人死的方法有很多种,我怎么可能亲自动手呢?”
楚雁回语气淡淡的,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倒是把阮氏几人吓得不轻,“不不不,回儿,我不能那么做,也不想让你那么做。”
“为何?”楚雁回不解。
阮氏嗫嚅着嘴道:“你继父他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那些人再可恨,却是他的父母兄弟……”
楚雁回很想问问这劳什子的“救命恩人”是怎么回事,可知道这会不是时候,点头道:“好,这次我便留下他们的狗命,如若再有下一次,娘你千万别劝我。”
“那是自然!”阮青点头道:“经此一事,也算是还了你继父两条命,再有下一次,便是我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死罪可免,获罪难逃。”楚雁回眸色清寒,“娘,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自然不会算的!”阮氏决然的道:“泥人还有三分泥性,何况我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虽然不能要他们的命,给他们些教训还是可以的。”
她阮青再命途多舛,也是来自上京的高门贵女,怎能平白受他们这般羞辱?
“娘,那咱们出去吧,这件事遮遮掩掩反而不好。”楚雁回说着便去扶阮氏。
阮氏坚定的点头道:“嗯,娘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大姐,咱爷……不,我没有那样不要脸的爷爷!”明秀站起来,直呼明老头和明江的名讳,“我刚刚在老宅找过了,明国全和明江不见踪影。”
“哼。”楚雁回轻哼一声,眼睛眯起,“就算没人又咋样?有官府在呢。官府出通缉令全国通缉,他还能跑出天外去不成?”
钱素娥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母女几人,似乎觉得经此一事,她们给她的感觉全都变了,似乎不再卑微不再隐忍,变得更加坚强起来。这事是明韩氏几人自己造成,她作为一个外人并不好去评判什么,不管是什么结局,她只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而已!
楚雁回不动神色的打量了钱素娥一眼,见她听到杀人、通缉等竟是面不改色,不由对她高看了几分。
阮氏下了炕,穿上鞋子,身子挺得笔直,“回儿,秀儿,走吧。”说着又看向钱素娥,“钱姐,你可要去?”
钱素娥站起来道:“你知道我这人不爱看热闹,若非刚刚听到有人说秀儿拿刀追着明老太去了……我知道秀儿是个好孩子,定是发生大事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所以我才会过来瞧的,哪知道……”说着抓起阮氏的手道:“阮妹妹,看着你有这么懂事的孩子,真是羡慕死我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阮氏虚弱一笑道:“钱姐你放心吧,我曾经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事看不开的?”
钱素娥没有再说什么,告辞离去,楚雁回和明秀则搀着阮氏去了隔壁的坝子。
这时坝子外围了许多的人,不明情况的人看见阮氏来了,登时被她红肿的脸吓了一跳,心想都打上脸了,刚刚的战事不知道有多惨烈呢!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和自己的小叔发生那种关系,终究是不伦。于是女人看阮氏的眼中无不是多了丝鄙夷和嘲讽;男人看她则多了些丝灼热和轻佻,想着那样水灵灵的女人,睡着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肯定很爽吧?!
呵,再有上官府这座靠山又怎么样?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说些什么,还不能在心里想了?谁能管得住他们的内心想法不成?
哼,破货就是破货,还装什么清高?
阮氏的脚有些软,险些滑了下去,楚雁回稳稳的抓住她的手臂,然后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见她微微点头后,继而又冷眼扫扫向那些心思肮脏的人。
众人被她的眼神震慑住,别过头去再不敢看。心里莫不是想着,这楚雁回怎地现在看起来这般狠厉瘆人呢?
“让路!”楚雁回冷冷一声,人群分开一条道来。
放眼看过去,中间空了一块直径约莫两丈见方的空地,贺连决和上官誉坐在上首,老族长与村长分别坐在两边。
李氏夫妇也都回来了,站在一动不动的明韩氏旁边,看见阮氏,李氏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好似在说,阮氏,你现在不过就是一个破货而已,还有什么可清高的?
许是看见楚雁回眼中嗜血的冷意,李氏打了个冷颤便别开头去不敢再往她们看。
明香躲在人群中,一双眼睛黏在和上官誉坐一起的贺连决身上,一瞬不瞬的样子让楚雁回心里感到非常不舒服,有一股想去将她的眼睛给拍瞎的冲动。
收回视线,楚雁回和明秀扶着阮氏走了过去。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在坝子边停了下来,车夫跳下车,从车上扶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五官平凡,身体发福,腆着个大肚子,就在众人一脸莫名的时候,车夫喊到:“朱县令到。”
楚雁回淡淡瞥了朱县令一眼,他并未穿官服,除了他们几人,又无人认识他,是以人群在听到是县令来了时顿时一阵哗然。
朱县令是刚才贺连决前去请的,楚雁回断定取明江的性命会受到自家娘的阻碍,是以她才想着将县令给请来,务必要将明江给送进大牢,她才会甘心。没想到回来后却从她娘的口中得知明老头那个老流氓居然也有份参加!
明韩氏听到县令来了,心都抖了。县令怎么来了?是来断这件事的吗?他们怎么能真请县令来呢?也太绝情了!
接着,楚雁回又看见从车上跳下来一个蓝袍的年轻公子,不是那朱跃又是谁呢?
明秀狠狠瞪他一眼,那人渣,跟来干什么?
看见明秀,朱跃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大大方方的跟着他爹进了圈子里。
族长村长二人连忙站了起来,让到一边,而上官誉和贺连决却还坐着。
“景公子。”朱县令先是对贺连决打了声招呼,似乎没想到会见到上官誉,微微怔了一下,老远便弓着身子走上前,样子有些卑微,停在上官誉两步外,朝他拱了拱手,笑得极为的谄媚,“哎呀,上官公子,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见你,真是幸会幸会。”
乡下到底有些闭塞,并无人知道上官誉若离公子的身份,是以众人看见朱县令这般卑躬屈膝的样子,莫不是唏嘘不已,上官公子不过一介商人,这朱县令怎地对他如此客气呢?还有楚雁回的未婚夫,怎么看见县令还稳稳的坐在那里呢?
上官誉闲适的瞥了他旁边的朱跃一眼,神色淡漠的对朱县令指着一边的长条凳道:“朱县令请坐吧。”
“是。”朱县令唯唯诺诺的坐了下去,然后问贺连决道:“景公子,不知道请下……”
贺连决眸色倏地一边,朱县令直觉得冷汗涔涔。
哎呀妈呀,这位靖王世子比传说中还要让人感到害怕,单单一个眼神似乎都能杀死人啦!是以连忙改口道:“不知景公子让本官前来所为何事?”
刚刚他亲自去请的他,才得知这位便是靖王府世子,并告知不得泄漏他的身份,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异样,然后便让他着便服前往新河村来,却是没告知他发生了什么事。
贺连决转向楚雁回,柔声道:“小回,你来说。”
楚雁回点点头,“景大哥,你给明老太的穴道解了。”
贺连决毫不意外她竟然知道穴道的事,依言解开了明韩氏的穴道。
“阮氏你个践人,你自己引诱我家明江做出不要脸的事来,居然还将县令请来,这是要闹哪样?”嘴巴一得到解放,明韩氏便不甘又气愤的咋呼起来。
楚雁回双眼一寒,放开阮氏,两步跨到明韩氏跟前,扯着她的衣襟,对着她的脸啪啪啪就是好几耳光,然后重重的将她掼在地上。
她下手可比明秀重多了,只见明韩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中赫然夹杂这几颗牙齿。
人群顿时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看向楚雁回的眼中闪烁着惧意,心道,这楚雁回,会不会太狠了些?
“哎呀喂,青天大老爷。”明韩氏回过神来,伏在地上哭天抢地的道:“这楚雁回当着你的面都能这般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你可知道平时她是怎么欺负我的?”
朱县令将头扭向一边,理也不理她。笑话,这靖王世子明显就是向着这位叫做楚雁回的,他敢说什么?
“要哭丧一会有的你哭,现在给我闭嘴!”楚雁回冷然道:“反正我名声狗臭,我自然不在意多打你几下!”
明韩氏被楚雁回那句“哭丧”给吓到了,瞠目问道:“你想怎样?”
“呵,我想怎样?我想把今儿这事揭露出来,让大家来评判评判你明韩氏一家到底有多无耻!”楚雁回说着,斜眼扫了众人一圈,“还有那些爱嚼舌根的碎嘴子都给我记住了,我要是再从你们嘴里听到不实的闲言碎语,我管他是谁,定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都给我记住了,我们孤儿寡母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