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太太未直接回答凌鼎的问题,只望着他反问道:“你知道蕊儿为什么在得知你我给她毒,却时隔几个月,在有孕之后才写信来质问我吗?要不是她自以为有了宁王妃这个倚仗,她是不敢同我这样说话的。”
“如今且不说她了,你也是一样,怎么就这么笃定宁王会是最后的赢家呢?”
凌鼎闻言,刚要开口说话,却见齐老太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开口,凌鼎只得咽他要说的话,就看齐老太太对他正色道:“鼎儿,我这回进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阻止皇上立宁王为太子,要让他改立四皇子为太子。”
“方才我从蕊儿那里得知,皇上已经有意要立宁王为太子了,所以我要做的这件事,也要尽快实施才好。”
凌鼎听了齐老太太这话,他的神情比当初齐氏听见这话时还要惊讶些:“母亲,您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呢?您想要咱们王府出一个太子妃,我能理解,但遥儿也是我的女儿啊,她和玥儿,谁是太子妃都是对我们明王府有利的事情。您又何必舍近求远,非要让四皇子为太子呢?”
“何况,眼四皇子什么爵位都没有,宁王离太子却只有一步之遥了,咱们又何必非要去扶持四皇子呢?就算咱们跟遥儿不亲近,这往后常来常往不就好了么?干嘛要费心费力的去扶持四皇子啊?”
凌鼎对齐老太太的这个想法,是一百个不赞同的,他这会儿,就只顾着表达自己的不赞同,就听他又道,“再说了,皇上的心思,又岂是咱们能够改变的?若是皇上非要立宁王为太子,母亲难道还想逼宫不成?”
凌鼎前头的话,齐老太太根本就懒得去听,凌鼎后头说的这些话,才让齐老太太动了动眼皮子,直至凌鼎说完了,他才注意到齐老太太低垂着眼皮子,看都不看他的样子,凌鼎看自己母亲这样,又想起自己母亲素来有定见,若是没影子的事情,她是不会乱说的。
凌鼎想到这里,也觉察自己话太多了,就讪讪的不说话了,只望着齐老太太道:“母亲?”
直至此时,齐老太太才将低垂的眼皮子抬起来,看着凌鼎道:“你说完了?”
凌鼎讪讪点头道:“是,我说完了。母亲说吧,我再不胡乱插言了。”
齐老太太这才满意,顿了顿,才从容开口道:“我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之所以不支持宁王反而支持四皇子,我自然有我的理由,而正因为这个理由,让我觉得,宁王实在是不值得咱们去支持他,反倒是四皇子,才有这个能力去当太子,而眼,四皇子不过是缺个机会罢了。”
这回,凌鼎学乖了,没有开口打断齐老太太的话,果然看见齐老太太顿了顿之后,又开口道,“在说这些事之前,你先听我讲一个故事,等听过了这个故事,再听我的计划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说了。”
“这个故事,是有关于皇上少年时的故事。距离现在,也有二十多年了。那时候,皇上还没有大婚,却已经被先帝立为太子了。”
因先前与齐氏说过一遍,齐老太太更是熟悉,也不用想着如何遣词造句,直接就把这个故事重新再讲给凌鼎听了一遍。
凌鼎听罢,和齐氏当初听完后的反应差不多,都十分的惊讶:“母亲,这件事您是从何处听来的?可靠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皇上少年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啊?”
“别说是你,我敢说整个京城里,乃至整个大齐,大概除了皇上和太后,也就只有我知道的最清楚了,”齐老太太道,“这件事,我是从当初陪嫁到南疆去的那几个嬷嬷口中知道的,你说可靠不可靠?若是这件事翻出来,那些个旧年之事,也就都藏不住了。”
凌鼎闻言,沉吟半晌后却道:“光是这一件事情,显然是不可能让宁王失宠于皇上的。皇上都已经宠了宁王这么多年了,就算宁王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对皇上生了怨恨之心,可皇上待宁王的心思,却难说得很。”
“母亲,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计划啊?”
齐老太太想给儿子点个赞,儿子这回倒是聪明了些,于是,她顺着凌鼎的话,点点头道:“不错,光凭这一件事显然是不可能动摇宁王的地位的,我确实有个计划。而且,个月等相关人等到京后,就要开始实施了。”
接来,齐老太太就开始对凌鼎描述她的计划,之前对齐氏说这个,无非是希望齐氏明白,宁王夫妇不可能成为她的倚仗,并不是要寻求齐氏的帮忙,所以齐老太太说的很简短。
但对凌鼎,齐老太太就说的比较详细了。毕竟这计划要想成功实施,有些地方还需要凌鼎的协助才行。所以,齐老太太不得不细说分析。
整个计划说了将近两刻钟,齐老太太才停了来,她道:“整个计划就是这样的。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宁王因此而失宠,其余的皇子之中,四皇子的身份最为尊贵,又是皇上的嫡次子,他是最有资格被立为太子的人选了。到时候直接册封为太子,再同玥儿成婚,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吗?”
“玥儿同你这么亲近,岂不是比那个妾生女做太子妃更好?再说了,就算不是四皇子,这件事翻出来后,宁王也别想再做太子了,他本就是个替代品,焉知这世上不会再有个比他更好的替代品么?到了那时,四皇子得了咱们的支持,再加上朝野上的呼声,皇上想要效法先帝四十岁时立太子,就只能选择四皇子了。”
凌鼎沉吟半晌,才点点头道:“母亲的这个计划确实很好。就连我听了都觉得很好,更不要说萧皇后了。母亲说等秦姑娘到时,就进宫去同萧皇后商议此事,我想,萧皇后听了母亲的安排,必定会协助母亲的。到时候,宁王失势,又同皇上势如水火,却正是四皇子出头的时候,等到那时,想来再加上镇国公府的支持,四皇子应是毫无疑问的太子人选了。”
“只是…只是可惜了遥儿了。”
母亲的这一番安排,确实精妙。宁王失势,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损失,只不过可惜了遥儿了,到底是他的女儿,想来到时的境况定是不堪了。
齐老太太听了凌鼎这话,挑眉得意道:“将来玥儿嫁过去,那就是萧皇后的儿媳妇,咱们都是一家人,萧皇后自然是会协助我的。何况,这些年里,萧皇后被宁王母子这般压着,就连文淑皇后死了都还翻不得身,她心里不定多恨呢!我此番递了这个把柄过去,她岂会不用?我看,她比我还巴不得宁王失势,做不得这个太子才好呢!再说了,文淑皇后的身份摆在那里,宁王的身份,如何及得上镇国公府的外孙这个身份呢?这个粉饰了二十多年的谎言,也是时候该戳穿了!”
“至于那个妾生女,她跟着倒霉倒是不可惜,唯独可惜了那些嫁妆和银子,不过倒也罢了,都是些黄白之物,咱们就当破财消灾了!她既然嫁出去了,就不是咱们家的人了,回头出了事,你也不必去关心她了!我虽不在府里,但也是知道的,那个妾生女几时将你真正当做父王看待过?我看哪,还是玥儿好些!你往后,也不必惦记那个妾生女和那个名不副实的宁王了!”
齐老太太此时一番话,倒让凌鼎心头的惆怅散去了不少,他细想想,其实母亲说的也对,他之所以开始关注遥儿,都是因为宁王的出现,若是没有宁王,哪怕遥儿真的被珏儿给弄死了,他心里头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再说那些嫁妆,原本是想着借着遥儿这一层关系来巴结宁王的,如今看来,宁王真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来继续巴结去根本没有用处,那就当是破财消灾了吧,只要日后事发,他们夫妇不会连累明王府就好了,如今看来,他跟遥儿父女情分淡薄,倒也是一件好事了。
而且,母亲说得对,玥儿是嫡女,又是他唯一疼爱的女儿,将来四皇子成了太子,玥儿就是太子分了,岂不是比遥儿更好些?等到那时,他扶持四皇子成为太子有功,将来四皇子登基有望,他又是玥儿的生父,念及这些,四皇子登基为帝后一定会许他回云南去的,他的心愿,不是照旧能够实现么?
所以他的希望,并不是只在凌遥一人身上啊。
想到这里,凌鼎再听得齐老太太说妾生女三个字,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她本来就是个妾生的女儿嘛,若非他当初的抬举,张氏又怎么可能成为侧妃呢?凌鼎甚至在想,等到将来尘埃落定,宁王再无翻身可能的时候,是不是把张氏的侧妃给撸掉啊,让凌遥继续做个妾生女好了,以表明他跟宁王一系绝无牵扯的态度。
凌鼎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又开口问道:“自遥儿回府后,齐氏一向与她亲厚,这些事情,母亲是都告诉过齐氏了吗?”
齐老太太点头道:“这个自然是要同蕊儿说的,方才,我就已经同蕊儿说清楚了。只不过,没有同她像对你说的这么细致,我只是叫她明白,宁王府不可能成为她的倚仗,叫她往后不要跟那个妾生女走得太过亲近了。知道这些事后,蕊儿当时就说了,她知道该怎么做,将来,她绝不会做危及明王府的事情的。我看她不像是说谎,何况她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该怎么做,我也就信了她,由着她去跟宁王妃做个了断就罢了。”
“剩的许多事,她都帮不上忙,我也叫她只管安心养胎就是了,府里和外头,都有我和你筹谋,不必叫她费心。”
凌鼎亦很赞同齐老太太这样的安排,他道:“母亲既已说了,那也好。但这件事,就只我们知道就好了,不宜再告诉玥儿了,她年纪还小,怕她沉不住气,到时候,坏了母亲的大事,那就不好了。”
齐老太太道:“这是自然。你放心好了,我原本就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玥儿的。我就只想着,同你和蕊儿说了也就够了,只我们三个知道就行。我还打算,明儿先把你们夫妻两个,叫到我这里来,你们同我一道用膳,你们两个也说说话,通通气,当着我的面儿把该说的都说了,把误会给解开,从今往后了,咱们一家人就好好过日子,再无内讧,一致对外。这样一来,我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至于玥儿,等同你们用了膳后,等你们都走了,我就把玥儿叫过来,同她深谈一次。这一向我怕生事,就没有见她,如今我既已经处理完你们两个的事情了,自然就该轮到她了。她跟四皇子之间的事儿,我还得了解,就算不告诉她我的计划,也得同她提个醒儿,让她心里有数才好啊。”
凌鼎闻言,点头道:“这是当然。玥儿的事情,我也不好多问,何况又是小姑娘的心思,我也不便参与。齐氏又是继母,许多事情都不好开口。如今母亲来了,玥儿素来敬爱母亲,想来,母亲的嘱咐,玥儿是必定肯听的。”
言罢,凌鼎又叫齐老太太放心,“母亲的苦心,我如今已尽皆知道了,母亲放心吧。明日我定会同齐氏好好说话相处,往后,也再也不会擅作主张了。往后不论是府里的事情,还是府外的事情,我都会和母亲商量着办的。”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