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楚显跟往常一样,在工部下辖四司之一的水部司官衙办公。
用过午饭后,他的直属上锋忽然黑着脸,趟着大步走进办公署。
楚显悄悄打量他一眼,发现他负于背后的手里正紧紧攥着一叠公文。
“史大人。”楚显心里打个突,他谦逊的打着招呼,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往那叠公文瞄了瞄。
“有事?”
上锋点点头,沉着脸开口,“前几年,在百川峡横岔口修筑了一段水坝引入河原县。直到前年年初,这段水坝才全部修筑完工。”
“这事你还记得吧?”
史郎中绝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桩。
楚显心里沉了一下,面上谦逊如常,“下官记得。”
“我记得,当年是你力主将水坝横岔接入河原县,对吧?”
楚显心里预感不妙,当年将水坝横岔接入河原县虽是他提议;但也是其他一众同僚点头,尤其他上锋满口赞同,后面才正式成文修筑的。
不过这话,如今显然不宜提起。
楚显只能继续点头,“你说得没错。”
“是不是河原县的水坝出了什么问题?”楚显换了副忐忑脸,“还请大人告之。”
上锋冷哼一声,“当年你力主将水坝横岔接入河原县,说是河原县土地肥沃,充沛的水源灌溉有助农作物生长;一则增产有助提高税赋,二则有助吸引更多流民到此地安家落户。”
“既可以降低流民对各地不良影响,又可以促进地方发展;还说不出五年,定能促进河原县成为大裕朝富庶之地。”
“可你看看这些邸报,看看这些资料。”他恼火得大力将手里公文往桌上一甩。
“富庶之地已成泡影。连扩产增加税赋也成了空话,至于什么吸引流民安家落户更不用提。”
“河原县的土地肥沃是肥沃,但地势所限,根本不适合种植水稻等喜水的农作物。”
“水坝一修,水源一引,反倒淹没数千亩田地山坡,将原本长势喜人的棉花桑梓茶树淹死大半。”
“眼下河原县百姓纷纷上书请愿炸毁水坝。”
楚显脸色变了又变,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
上锋想起自己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狼狈,此刻对楚显越发没有好脸色。
“当初按你提议修筑水坝,特意弃一般的沙石而用三角岩,此举确实大大提高了水坝的坚固性,但费用也远高于平常。”
“高投入低产出。哦不,如今的情况连原本的税赋都收不上来,直接修出个大窟窿来。”
“毁农田激民怨,还影响了原本将水坝修筑到千果峡,可加大漕运带来的收益。”
“楚显,你现在简直就是河原县的罪人。”
楚显脸色登时涨得通红。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上锋狠狠训他一顿,憋在心口那口郁气散了不少。
又缓和态度,拍拍他肩膀,同情道,“你不日就要调任,抓紧时间,尽快把手头的公务交割清楚。”
“这是上头的调令。”上锋将一纸公文摆在他面前,叹着气,转身走了。
楚显突然被调去一个穷县当官,这消息传回楚国公府,楚东阳的反应几乎跟楚显本人一样,懵了好一会也回不过神。
楚南晞知道这个消息,也觉意外。
“这是大哥做的?按理说,大哥的动作没那么快才对。”
不是大哥,那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