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御,你在和谁说话呢?”
我和南央的对话大概是太大声了,梨月在楼下都听到了,特意走上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肯定又是来自地狱的女孩子,忽然又从一御家的阁楼里冒出来了,说不定一御动物性大发,想要把人家女孩子怎么样了呢!”杉惠姐在一边依旧拿我来打趣,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又来了谁?一御你快对人家住手!”梨月听完杉惠姐的话,脚步便急促了起来,急切地踩着楼梯奔到了阁楼,看到我一个人静静的站着,面对空无一物的阁楼,梨月反而感到有点错愕,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好。
“一御?发生什么事了?”
梨月静静地走到我的身侧,和我并排站在一起,她看了一眼阁楼,不解地问:“一御,你在和谁说话,你看着阁楼干什么,南央呢?是不是南央刚刚又从阁楼那里回地狱去了啊?时雨妹妹有没有跟她回来这里啊?”
梨月随口说出的话,竟然也这么贴近现实的原貌,然而梨月只对时雨感兴趣,而对于其他的事情,包括南央她们面对的敌人,以及自身安危,都仿佛置身事外的样子。
而我刚刚对着恶魔契约许下自己的愿景,但我自己感觉好像没什么改变,我既没有再次被死神带走,也没有灵魂出窍,真的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感觉。要是按照恶魔契约上面所写的,难不成我只能使用兰姬的力量,而非能够给予兰姬力量?
也就是说,南央并不是感谢我鼓起勇气与恶魔进行交易,而是感谢我鼓起的勇气。
我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那种发自内心想笑的那种笑,那种失败以后无可奈何只能一笑置之的笑——没错,我在嘲笑我自己。
这一次没能涌现出那种冷入心脾的绝望,那是礼姬没有在身边操控的缘故,可是我忽然觉得被礼姬控制了情绪也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在被控制的时候,自己的情绪感官都像是被打了麻醉一样,任何负面情绪都不再是由自己来承受了。
无知无感地沉浸在负面情绪之外,比起现在清醒地感受这份无奈来说,还来得舒服。
简单来说,要是能逃避这种无奈,也算得上是一种好事。
“一御,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梨月看到我忽然发出这么诡异的笑脸,有点担忧地问道。
“一御,发生什么事了?”杉惠姐也很严肃地问起我来,生怕我是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我很好笑而已。”终究我还是收住了内心的笑意,没让情绪继续失控下去,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挤出笑脸说:“我只是觉得我太自以为是了而已。”
“就算你是这么的自以为是,你却从来没有自私过。”梨月拍了拍我的背,像是安抚我一样,接着说:“自以为是和处处为他人设想,你大概搞错了它们之间的意思了。”
梨月走上前去,望了望空无一人的阁楼,回头望着我的双眼说:“你本来就不是什么拥有神奇力量的救世主,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高中生,你又有什么能力去保护谁,拯救谁,挽救谁呢?你连自己都可能保护不了不是吗?”
梨月的这番话,比起南央的那句“凡人就应该有凡人的样子”,更加能够深入地刺伤我现在如此敏感的神经,也只有梨月能这么了解我,所以她才能这么轻易地找到适当的字句,从内心深处把我辛苦构筑起来的强大伪装如数击破。
“可是,在我心里面,你就是一个英雄。你有这份勇气去面对一切危险,你有这份担当去保护我们,你就是替自己想得太少,总是自以为是地为别人设想那么多,你给自己的责任太多了,所以你才会嘲笑自己的无能。”
梨月一针见血的说教,亲手帮我把自己一手丢弃的自尊捡了起来。
但我知道我并不是什么英雄,可我也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要是用勇气就能够保护身边的人,那该多好。
“一御,你还记得你刚刚跟我学做菜的时候么?那道清蒸水蛋的菜,你学了多少天才学会?”
杉惠姐无来由对我提出的这个问题,是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问题。
“三十一天左右。”我如实回答说,内心也旋即腾升出一股恶寒的感觉,当年学这么简单的清蒸水蛋,我被杉惠姐骂了整整一个月,想起来都有点惭愧。
“你要知道,蒸水蛋这么简单的菜式,你花了这么久才学会,并不代表你没有学菜的天分,只是因为你对火候,对食材,对味道的把握还不到位,所以你才做不好这么简单的菜式。要是一开始我就让你做特别复杂的菜式,每一步都有固定的步骤,你肯定也能做得像模像样,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杉惠姐的话我越听越不明白,但很快杉惠姐就解答了我的疑惑:“我的意思是,你都没当过大英雄,从最简答的地方做起,慢慢的你就能掌握成为英雄的诀窍,从而成为一名真正的英雄,而且忠于你自己,就像你做的菜一样,由你自己的特色,而不是像模像样的模仿。”
杉惠姐一边说,一边凑近了我,温柔地把我抱住,让我埋首在她温柔的胸前。
“我们家的一御啊,长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