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只是瓷器一项,算上字画、玉器、青铜、钱币、神佛像之类大项,这门类可以说是多如牛毛。
在这么多门类中专研一项并且达到小有成就的地步就得花费很多时间,想在大的门类中研究出个眉目来,那耗费的时间真的很长,最起码十年起步。
这还是学习者肯用心的结果,如果学习的人不够用心,或者天赋太差,那么耗费再多的时间都不见得能入门。
最关键的是,学古玩鉴定必须经手大量实物,而且是真品赝品高仿低仿都要有,这样才能积累大量的经验,也才能将实物跟理论知识结合起来,不然的话始终都只能在纸上谈兵。
但徐景行没有这样的资源,他手里没有那么多实物可供徒弟们研究,也没有什么相关的人脉很难给徒弟们提供更好更适合的成长环境,跟着他学古玩鉴定,只能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随便找个古玩店去当学徒工来的好呢,当学徒工虽然不一定能学到高深的理论知识,却有着大量的实物上手经验。
要知道,跟学习理论知识比起来,大量真真假假的实物上手经验才是最难得的。
理论知识这东西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最不值钱,就算在网上查资料都能学个差不多,但实物却不好找,对普通人而言只有两个途径,一就是去古玩店或者相关单位里从最学徒工做起,自己一点点积累,二则是啥也不干的天天去古玩市场、古玩店、博物馆这种地方观摩学习。
就算是徐景行,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要教自己的徒弟学习古玩鉴定,效率太低,而且效果不见得好。
最关键是,学习古玩鉴定真不一定能出成绩,出了成绩也不见得能派上用场,不知道多少人冲着这个行当而来,学了十年二十年之后却只能以古玩爱好者的身份在古玩市场上或摆地摊或专门捡漏混饭吃,只有少部分有人脉有成绩还有名气的家伙才有资格成为掌柜、掌眼先生或者所谓的鉴定专家。
一句话,这个行业入门难,就业更难。
因此这世界上很少有专职的古玩鉴定师,也就各大拍卖行以及大博物馆才会养这么几个,剩下的所谓古玩鉴定师多是兼职,不信看看电视节目上那些个专家们,哪个不是身兼多职,而且身怀其他技艺。
为什么?那些专家们就那么多才多艺?
错!
主要原因只有一个——只懂古玩鉴定这一门手艺混饭吃,结果就是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不客气的说,古玩鉴定这门技艺,只能做兼职,只能做兴趣爱好,而不能当主业。
所以,徐景行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叶初青的请求。
开玩笑,他连徒弟都不教,教这么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小丫头?
他脑子瓦特了才会答应。
叶初青显然没想到徐景行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追问:“为什么?”
“没钱途!”
“怎么可能没前途?”叶初青不服气的反驳道:“明明是一门可以名利双收的职业,怎么可能没前途。”
“所以说你还小,只懂得表面,”徐景行满口你还太年轻的语气调侃到。
“什么嘛,明明就是不想教,”叶初青不满的嘟囔两句,忽然眨了眨眼睛:“徐大哥,教我,我给你介绍个大美女。”
“多大一个美女?”
“很大很大。”
“哦?有油菜花那么大么?”
“油菜花?哦,你说她啊,比她漂亮多了。”
“咳咳,妹子啊,你没抓住重点。”
“什么重点?”叶初青有点懵。
“嘿嘿嘿,自己领悟,”徐景行说着悄悄的瞟了小姑娘的前胸一眼,嗯,确认过了,是对a,真的要不起。
说完,也不管叶初青什么反应,从面前一个柜子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对卷轴,然后拿到房间的桌子上慢慢展开。
这是一幅七言诗立轴。
诗文是:“孤标特立紫云中,千古名山隐华嵩;夜静风霜随宝剑,秋高星斗映珠宫。天坛日出沧溟小,太乙烟开河汉空;更有群仙齐献寿,依稀鸣佩月华东。”
这是明代诗人林大春的一首七言诗。
但落款却是“泽州陈敬廷”四个字。
也就是说,这是一幅陈廷敬写的七言诗立轴,是一幅再正常不过的书法作品了,哪怕是真品,可能在很多人眼里也不会值太多钱。
但是,在徐景行眼里,这一幅简简单单的书法作品的物性和灵气却都超过了他的认知。
按说,这么一幅市场价不超过五万块的清代书法作品,里面的灵气含量应该不会太多才对,物性更不可能有多强,可是,这两者的量和质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原本,在他用本相之眼看到这幅卷轴的时候还以为这是哪位字画大家的作品呢。
可直到展开才发现却只是陈廷敬的作品。
要说吧,陈廷敬也算是个名人了,但是这人的主要成就在于编纂《康熙字典》,虽说也擅长写个小诗小词什么的,但水平在整个历史上却只能算二流水平。
不客气的说,就陈廷敬这字,都没现在的徐景行有水平。
所以陈廷敬的作品在市场上可以说是很一般般了,也就是几万块钱的水平,只有三四幅书法作品的成交价超过了十万块,其中有两幅还是跟别人合作的。
所以说,单纯的看这幅字的水平,也就是五万块钱的样子,这还是有“陈廷敬”这三个字加成的结果,因为不管怎么说,陈廷敬也是个比较著名的文人,光是编纂《康熙字典》这一条就足以让他的名字成为在整个历史长河中都闪闪发光的存在。
字典的诞生,对文化传播起到的作用和意义不下于活字印刷术,一本字典,可以说是改变了国人的启蒙和学习方式,更大大的降低了学习文字的门槛,对于文字的普及工作而言更是功德无量的存在。
而《康熙字典》就是汉语历史上第一部真正意义上接近现代字典的文字类工具书,意义非同小可。
所以,陈廷敬的名字对于他的书法作品还是有加成的。
只是书法作品本来就相对比较廉价,更何况是陈廷敬这种名人书法,市场价自然更低。
最关键的是,陈廷敬留下来的作品只有书法作品,不是对联就是诗词立轴,或者册页,数量也不算多,没有超过空间,市场价也就上不去。
然而,就是这样一幅怎么看怎么普通的七言诗立轴,里面蕴藏的灵气竟然相当不少,而物性甚至强的远超这这幅字本应有的水平。
这就有点奇怪了。
难道说,这一幅字还有别的来历?
然而徐景行仔细观察了许久,愣是什么都没发现,怎么看都是一幅很普通的古字,卷轴上除了一首诗外就只有陈廷敬的落款,以及“陈廷敬印”“说岩”两枚篆字白文印。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虽说卷轴用的纸张是比较名贵的洒金纸,但也不可能给这幅字带来如此之大的加成。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了?
难不成,是因为这首诗?
想到这里,徐景行将这首诗轻声念了两遍,然后才反应过来,林大春这首诗描写的正是王屋山。
整篇诗文中没有一个字写到“王屋山”,光读诗文,估计没有人能想到这是一首描写王屋山的诗,但这首诗的题目叫做“王屋山和颜御侍”。
颜御侍是谁,这无关紧要,因为御侍甚至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官职,只要是皇帝身边的人都能称之为御侍,可以是贴身小太监,也可以是贴身宫女,还可以是贴身侍卫,更可以是身边那些个随时听从召唤的笔杆子、智囊之类的存在。
所以不管颜御侍是谁,重点在于这首诗是林大春和颜御侍在王屋山游玩时写的。
而这首诗,写的正是王屋山。
但是,诗是林大春在王屋山游玩时写的,可这幅立轴却是陈廷敬的作品。
难不成这幅立轴也是陈廷敬在王屋山游玩时写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幅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陈廷敬是晋南濩泽人,这也是陈廷敬自称为“泽州陈廷敬”的原因。而濩泽距离济原并不远,差不多就是隔河相望,如果说陈廷敬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来王屋山游玩过并且随手写下这么一幅立轴,还真有可能。
而且,他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些文字资料,说陈廷敬的老母亲就是济原人,还说陈廷敬带着母亲进京以及回京的时候,就经常从济原坐船赶路。
这么一想,陈廷敬描写王屋山的书法作品出现在济原,还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再结合这首诗的内容,不难看出,这是一幅应酬制作,甚至可能是用来给某人祝寿的。可能是陈廷敬在济原落脚的时候到王屋山游山玩水时碰到了熟人求字,他就顺势写下这么一首应景的古诗,然后,这幅卷轴就这么一代代的流传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