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白秀二人也不见得有多好过。
原因便在于同桌几位。
在座的除了相熟的白彧、白湛、白琮、白桑,还有不怎么熟的白灿、白垚,以及对他们不甚友好的白桡、白缈、白锐。
他们还没入座,白锐已是狠狠地瞪了白秀一眼。
虽然中元节祭祀大典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但这位曾被他“蒙骗恐吓”的少年显然没有原谅他的打算——即使他在天玄五行阵还救过白锐一命。
不过白锐也不敢发作,除去白秀之前的“威胁”不说,他只是瞪了白秀一眼,他姐姐白彧就已经沉下了脸。
他身份特殊,并非普通的白虎宗弟子,而是白虎宗下一任当家人。
他的一言一行,有时候可以说是代表了整个白虎宗,这就绝不允许他在这样的聚会上做出有失身份的事。
白桡自然也和白锐一样。
这两天,他的长辈们都在商讨凤凰宗相关事宜,他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也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了明贪狼司的野心。
这帮家伙怕是想取青龙宗而代之。
一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几位竟敢不自量力地来捋虎须,他心里就十分不爽。
更何况——
白桡瞟了瞟已经入座的白秀,脸上露出几分别扭的神色。
按理说,他生魄离体被鬼流卷到听魂之地,白秀将他救回来,他应该感谢才对。
他恨就恨在,他不自量力使用七司玉阙导致自己生魄离体本是一件丢脸的事,没想到这施救之人还是个在他眼里不如他的。
对比下来,越发显得他无能。
这无疑让他十分光火。
身为大宗老嫡孙、白家族长独子,他从小到大都是被当作青龙宗当家人甚至是白家未来族长来培养的,长辈疼爱不说,其他人对他也向来恭维有加。
他何时遇到过如此难堪的局面,火气一时没处发,自然而然就迁怒到白秀身上了。
说起来,白桡这人横行霸道惯了,若是平常,他看谁不顺眼早就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了。
奈何这次出门前,他的祖父和父亲早就叮嘱过,让他收敛一点,他这才一直没有开口。
再说……他又瞥了白澈一眼,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绝对不好惹。
白桡虽然没有亲眼目睹白晏招出凤凰双灵,但众人的反应绝不会作假,这两天除了明贪狼司,大家讨论的最多的就是这件事了。
他心里寻思,别看白澈吊儿郎当的,搞不好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之前就查探过,此人周围的灵力波动极为纯净,绝非一般修行者可比,也难怪他们青龙宗会对这几个人如此忌惮。
当然,他之前对白秀也有过一样的评价。
可惜事实胜于雄辩,凭他仓促一击就能将对方震晕,两人实力相差多大可见一斑。
想到这里,他心里那股无名火不禁又窜了窜。
就在白桡万分憋闷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白缈突然开口了。
他抱了双臂,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白秀二人,凉凉道:“这桌可是白家年轻一辈中的精英才有资格坐,无关人士还请另寻他处。”
白桡往日里也看不上这小子,眼下却忍不住暗暗叫好。
他正心满意得地看白秀二人怎么反应,白锐气鼓鼓地接口了:“没错,有的人看着人模人样,说不定皮子底下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大家可得小心着点。”
他这话自然是针对白秀的,可他压根没想过,白秀拥有鬼眼这事,在白家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
在座几位更是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新生代弟子,哪会联想到这点,只道他和白缈不和,故意给他捣乱。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应各不相同,只有白缈、白桡心里早就骂开了。
一看众人神色,白澈差点笑出声。
若是平时,他倒也乐得搅搅浑水,不过眼下是明贪狼司主办的宴会,他再怎么胡闹也不能砸自家场子,让别人看了笑话。
他索性将视线一转,搭了搭白桑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道:“喂,自觉点,没听到这位‘六宗精英’在批评你吗?”
白桑还没反应过来,白缈已对白澈怒目而视,涨红了脸道:“你胡说八道,我说的不是白桑,是……”
白澈笑容一敛,从白秀那拿过明贪狼玉阙,手上只是轻轻一拍,便悠然拿开了。
众人不明所以,下意识看了看,不想就是这一眼,让他们悉数惊呆在原地。
那玲珑剔透的玉阙被他这么一按竟大半没入了石制的桌面内!
在座之人除了白桑,虽说年纪都不大,却无一不是修行者高手,也就更加清楚白澈刚刚露的这一手到底有多精妙。
且不说将玉阙直接打入石桌的力量何其浑厚,单单是这保护玉阙丝毫无损的巧劲就可以看出白澈对自身灵力的操控有多纯熟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白澈知道自己这招敲山震虎用得很有效果。
他也不吝于再给他们心里来一点震荡,右手中食两指一探,挟住那枚只露出小半截的玉阙便轻轻松松地将其捉了出来。
他将玉阙还给白秀,歪头一看那桌面上留下的规整小洞,脸上豪不掩饰地露出了得意之色。
白缈的脸色可比白澈的精彩多了,他显然没有料到对方竟有如此功力。
尽管那天白澈一张嘴皮就弄得他有些下不来台,但白缈其实并没有将白澈放在眼里。
说到底,白家以强者为尊,服不服气还得手下见真章。
所以在见识过白澈的可怕之处后,白缈心中虽然仍有芥蒂,却也不敢小瞧他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
白湛对自己的工作向来负责,自忖既然接了这接待的任务,就要认认真真地做好,自然见不得他们闹将起来。
奈何他空有劝意却为人老实,对这样的事并不擅长,只能求助地看向白彧。
然而白彧是铁了心不想搅合进凤凰宗的内务,最后还是向来长袖善舞的白垚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他手一摆,笑眯眯地道:“大家都是六宗弟子,何必这么见外,白缈兄弟说的不过是句玩笑话。
再说了,在座都是白家难得的青年才俊,也确实担当得起这‘精英’二字,今日能和诸位共饮,当真是小弟的荣幸。”
即便白缈看不惯白垚这“小笑面虎”的做派,可眼下白垚好歹算是替他打圆场,他也不得不承这份情。
如此一想,白缈勉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其他人见气氛缓和了不少,也纷纷附和起来。
白桑嘿嘿笑道:“阿垚你太谦虚了,说到沾光,我才是名副其实嘛,在座哪位不是修行者高手,得亏我先跟大家打好了关系,才能在今天蹭这顿饭。”
他戏谑说来,众人自是忍俊不禁,只有白锐冷哼一声,似乎想讽刺两句。
结果白彧早就看透了自家弟弟的性子,恰时瞥了他一眼,叫他识趣地噤了声。
白桡也有些不满,但他深知白澈这一招已深深震慑住了白缈,再想挑起后者对他们的敌意怕是很难。
看来今天没有好戏看了,他暗暗想道。
果然没一会儿,桌上已是一片欢声笑语,哪儿还有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
就在这时,一直未开口的白灿将大大的眼睛骨碌碌一转,看着白秀二人道:“两位兄长,刚刚那玉阙就是传言中已经丢失多年的明贪狼玉阙吗?
看它灵气充盈而内敛,想来白秀哥哥已经和它结下灵约,真的好厉害啊!”
其他人都未注意到这一细节,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愣了愣。
同样隶属于凤凰宗的白缈心中则要诧异得多,要知道,当年明贪狼司之所以能成为凤凰宗之首,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这强大的明贪狼玉阙。
而枫叶林一役后,明贪狼玉阙随着原主人白殊一同失去踪影。
当年凤凰宗其他几司的人那么迫切地想找到白殊,有一半原因也是在打这明贪狼司玉阙的主意。
白缈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清楚得很,他们明破军司的司祭白溟这些年可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白殊和他的明贪狼司玉阙,却一直没有所获,他们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莫非——
这明贪狼司已经找到了白殊?!
想到这里,白缈激动了起来。
白殊是凤凰宗的罪人,如果白晏几人知道他的下落而不报告给族里,岂不是有意与整个凤凰宗为敌,他们又谈何重建明贪狼司乃至执掌凤凰宗?!
更妙的是,眼下六宗齐聚,正是他发难的好时机。
若是此时他能让他们颜面扫地,以后就再也不怕他们会东山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