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面露疑色地看过来,李坎显然误会了,解释道:“宿灵河法阵的大名,就算不是修行者,我也早有耳闻。
如果没有高人指点,我们可不敢直接闯进来……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这件事确实另有隐情。”
他此言一出,白澈和白彧顿时对视了一眼。
两人心有灵犀地想道,李坎口中的高手难不成就是那个关闭法阵让他们有机会救下白秀的人?
想着这人也算他们兄弟的救命恩人,白澈难得正色道:“李兄弟,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还请详细说来。”
李坎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道:“实不相瞒,我来鸿蒙镇是为了办点事。
这两天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们本来打算今早就离开鸿蒙镇,但就在昨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们留了这样一封信。”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极为古朴的信封,将其递给白澈。
后者尚无反应,白彧已惊讶出声:“这是六宗专用的信封,难道那人也是白家人?”
“你确定?”白澈心中一动,不由问道。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白澈连忙将里面的信笺抽了出来,待看清上面的内容,他心里的疑惑和惊讶越来越深了。
见他面色有异,白彧好奇心起,走到他身边看了起来。
那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她轻声念道:“明日午时过闸渡河,事关白秀生死,切勿耽搁。”
刚念完,她脸上忽地闪过几分迟疑之色,又将视线在那信笺上扫了几个来回,蹙眉道:“这好像是五宗老的笔迹……”
“是他?怎么可能!”白澈下意识反驳道,“这老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白彧将信看了又看,十分笃定地道:“不会错的,我经常处理宗内事务,五宗老的笔迹也算见过多次了,这封信的确是他写的。”
“这就奇怪了。”别说白澈,就连一旁的白桑也有些不解,他思索道,“莫非因为二十年前的事,他有些内疚,所以想帮白秀一把?
说起来,如果是这样,之前的问题倒解释得通了,毕竟这宿灵河上的法阵也只有他老人家能解得开。”
见三人神色各异,李坎不由问道:“可他怎么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他这无心一问让白澈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既然白天梁早就知道白秀的身世,会猜准事态的发展着实不难,更何况这老头还和白晏通过气,搞不好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
他越琢磨越觉得这个猜测极为可能。
明破军司不想白晏重组明贪狼司,有意抓住枫叶林一役不放,为的就是煽动凤凰宗对他们一家的敌意。
白晏想有朝一日坐上凤凰宗乃至白家当家人的位置并取得大家的支持,就不得不拔掉这根刺,故而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明破军司的人估计都想不到,他们想借此朝白晏发难,反而给白晏提供了机会。
现在她将所有过错都推给谢清苑,更假以白秀的身世,将凤凰宗的仇恨彻底转嫁到了他身上。
只要他一死,这二十年来的恩怨便算是彻底了结了。
想到这里,白澈心里难以抑制地生出一股怒火,他这好姑姑还真是没让他失望。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白秀和她商量好的结果,但就算是,白晏也不能由着他弟弟胡来。
白澈叹了口气,轻轻将白秀脸上的血迹擦去,自语道:“老弟,你一定要度过这个难关,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和姑姑拼命……”
刚说完这句话,他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继而手忙脚乱地在白秀口袋里翻找起来。
其他人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急疯了,连忙安抚道:“白秀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白澈没有理会他们,攥着一张符咒喜不自禁地道:“看来我没猜错,白秀果然将它带在身上!”
说着他右手一扬,将符咒燃了点在白秀身上。
方心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得抹了抹眼泪,喃喃道:“枯木逢春符……太好了,白秀有救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白秀身上的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
白澈松了口气,但见他双目紧闭,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方心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她蹙眉道:“白秀怎么还不醒……”
白桑一扔烟头,猜度道:“即便他身上的伤好了,身体也还很虚弱,等他修养一段时间再看看吧。”
他们说着话,船已靠了岸。
白澈起身一张望,发现外镇被浓雾笼罩得严严实实的,河岸上也是空无一人。
“老天爷都在帮助我们啊!”他喜道,“我现在就送白秀离开鸿蒙镇。”
“不行!”他话音刚落,白彧和白桑异口同声地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俩不动声色地看了彼此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白秀重伤初愈,需要静养。”白桑如是道,“你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见白澈犹豫不决,白彧也劝道:“我们现在走,必然会被六宗的人发觉,这么多高手在,只要我们留下丁点蛛丝马迹,恐怕就很难逃脱他们的追踪。”
听了他们的话,白澈倒是清醒了一些,但略一思索,他又摇了摇头,皱眉道:“可留在鸿蒙镇,他们捕捉灵力波动的能力那么强,我们也没地方躲啊?”
跟着问题这么一思考,他自己就有了答案,和另外两人异口同声地道:“白冢!”
听到这个名字,方心眼前也是一亮,她之前听白秀说起过这个地方,自然知道那里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
她不及细问,白彧便朝她使了个眼色。
方心顺着她的视线一看,明白了过来,李坎正站在一旁绕有兴致地听他们讨论,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这时白桑说道:“你们先上岸找个地方修整休整再从长计议吧。”
白澈心道也是,结果他刚想将白秀扶起,白彧开口了。
“二哥,你不能跟我们去,你若不见了,六宗的人肯定要起疑心,那晏姑娘的心思就全白费了。”
不提她还好,一提她白澈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道:“她这是打算用白秀的命去换凤凰宗宗老的位置,我还管她干嘛?!”
白彧有心劝解,便道:“晏姑娘要真想杀了白秀,又何必连同五宗老来这么一出。
她这么做不仅是想让凤凰宗的人心服口服,也是为白秀暗中行动提供机会,若别人以为他死了,那他想怎么查当年的事都不会被人防着了。”
“可她下手也太重了吧!”白澈哪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气。
白桑擅于察言观色,顿时道:“若不演得真点,六宗的人又怎么会相信?”
白澈总感觉哪里不对,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那你们要怎么去白冢?”
白彧胸有成竹地道:“我知道白冢另外一个入口,等我稍稍准备一下,就和阿心带白秀过去。”
“她?!”白澈瞥了方心一眼,显然并不信任她。
白彧压低声音对他道:“事关白秀安危和白冢机密,我们断不能让其他人进去,方心与我交好又喜欢白秀,定不会坏事,她当然是最好人选。”
之前那古怪的感觉又在白澈心里泛了上来,但不等他细想,白桑又催促着他们下船。
就是这迟疑的空当,白彧已经和方心扶着白秀上了岸,白澈没办法,只好先回里镇。
他站在船头,看着对岸在浓雾中渐渐隐没,莫名有些心慌,想要再叮嘱几句,却发现他们早就没了踪影。
他喃喃道:“有彧儿在,应该不会有事吧……”
可惜没有人会告诉他。
紧密的白雾紧紧裹挟着这一方天地,让它和未来一样,苍茫而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