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中骇然。
那是左边第七盏长明灯,原本青色的灯盏此时已被鲜血染红,在跳动的灯光中就像活过来一样,当真诡异绝伦。
与此同时,浓重的血腥味也传了过来,更为诡异的是它旁边那一盏长明灯也泛起了血色。
钱老轻轻一嗅,神色猛地变了:“快点灯!”
一名弟子下意识拧亮了手电,徐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笨,是这些长明灯!”
大家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点燃了那些灯,之前那两盏灯上的血色总算褪了下去。
“不多不少,刚好四十九盏……”这时有人发现了蹊跷。
钱老将目光一一扫过这些长明灯,忽地叹了口气:“老汉我真是老啰,如果不是辛小哥谨慎,我们估计全得载在这里!”
徐辉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师叔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们年纪都不大,怕是没有听说过这‘血磷蛊’的大名,我可早就见识过它的威力。”
钱老目光悠远,似是陷入了回忆。
“五六十年前,我刚遇到我家李老婆子,那时候我们都是十来岁的小鬼头,她在老家放牛,我呢跟着我第一个师父做‘掏洞子’的手艺活……”
“师叔祖,你以前是盗墓贼啊……”徐辉下意识接了一句,旋即察觉到自己言语中的轻视之意,连忙捂了捂嘴巴。
钱老不甚在意:“以前的日子可没有现在这么松快,兵荒马乱的也只能靠这个生活。
当时我跟着师父进了一伙人的队伍,一群人偷偷摸摸地跑到一座老山里,进了一座无名墓,这个墓也当真奇怪得很,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表明墓主人身份的东西。”
所有人都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
江陵顺着他的话说道:“现在发现的墓很多都是这样,得靠考古人员们竭心尽力研究才能破解这些谜团。”
钱老点点头:“没错,所以当时我们也没有太在意,进入墓室更是被里面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奇珍古董镇住了。
当时我们一人分了几十斤的宝贝——对,就是论斤算的——兴高采烈地正要退出去,却被一人拦住了。
他指着中间那口棺椁说,外面的陪葬品都这么珍贵了,里面的东西怕是更加不得了,就问我们要不要开棺。”
“贪心不足蛇吞象啊……”说到这里,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钱老眼中仍满是悔恨,“如果我们不理他就好了,可惜当时大家被财宝迷了心窍,听了这句话都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我师父留了个心眼,悄悄往我口袋里塞了朵金莲花,叮嘱我说,‘哥儿,你在外面墓道里等着,如果里边情况不对,就去找个人来给我们收尸’。
那会儿我最听师父的话,虽然心里也很好奇,但还是跑了出去。
他们把墓室的门关了,我看不见怎么回事,没多久我听到里面传来很大的动静,师父几人在用铁钎撬那棺椁,然后是一声沉重的钝响和他们的欢呼声。”
老人脸上不可抑制地闪过几分惊惧,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可紧接着里面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到诡异,我凝神听了很久,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就想难道他们中毒了?
正当我忍不住想进去看看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咀嚼声,很像一个人在里头偷偷地吃东西。
我悄悄走了过去,趴在门缝想往里面看,浓重的血腥味却钻进了我的鼻孔,当时我心里莫名有些恐惧,本不敢继续瞧了,最后到底没忍住……”
哒哒哒——
钱老牙齿打起了架。
白秀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恐惧,竟让钱老这样的人都惧怕成这样,徐辉也察觉到了钱老的异常,连忙扶了扶他:“师叔祖,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赶路要紧。”
颤抖的身体突然就停住了。
钱老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们笑了笑:“老汉我马上就七十整了,也不讲什么面子,当年的事啊说出来才能放得下……
那一刻我真地吓傻了,门背后一层一层的骷髅啊,上面的血肉还没啃干净,森森白骨上沾着红色的肉末,我当时就吐了。
后来师父的脸也露了出来,他半边身子都烂了,从白骨堆里爬起来堵在门缝,也不知挡住了什么东西,他对我说,‘哥儿,找文师傅,快去找文师傅’!
我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就跑了出去,等我清醒过来,已经出了山,我一门心思想回去,反正师父要真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骨背回家。
但里面的东西那么厉害,连师父他们都对付不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好在那会儿我还算机灵,一下就想起这文师傅是谁,马不停蹄地去了天镜峰,拿那金莲花当资钱请他过去帮忙。
结果我们在山里转了三天三夜愣是没找到那个墓,后来又找了一个月,我就死心了。
而文师傅或许觉得没有帮上我的忙有些过意不去,又或者是看我小小年纪实在可怜,就收了我当徒弟,他就是我的师父,你们的太祖师。”
徐辉听得心惊魄动:“师叔祖,那怪物就是血磷蛊?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和这流血的灯又有什么关系?”
钱老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至今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晓得它最开始如同菌丝一样非常细微,一旦人靠近,就会闻风而长,渐渐地变成水一样的东西。”
程禄惊呼:“也就是说,刚刚那灯上冒出来的血就是血磷蛊?!”
“对,血磷蛊怕火,所以才让你们点燃这些灯。”钱老一抚须,看了看白秀,“辛小哥当真博闻广识,多亏了你,我们才没有着了这里的道。”
白秀摇了摇头:“我只是恰巧察觉到了异常。”
“你也不知道吗?”江陵瞥了凌苍一眼,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朝后者投去质疑的目光,神色中颇有几分不满。
程禄趁机讥讽了起来:“我看凌兄弟就算知道也不想说吧,只要我们都被这血磷吞入腹中,东西不就全是他的了嘛!”
凌苍气极反笑:“我想杀你们有的是机会,何必自己也跟着你们涉险?”
“之前的天地铃可以克制那什么祭尸阵,保不齐你还有其他宝贝能保自己不被血磷蛊袭击,毕竟我们来到这里毫无防备,你不是更有胜算?”
程禄冷哼一声,“就算我们得以逃脱,你也可以推脱说是我们触发了机关,好不让我们起疑心!”
凌苍无言以对。
见他俨然默认了,其他人皆目露警惕,这时白秀恰到好处地开口了:“也许我们误会凌兄弟了。”
程禄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小子之前一直挤兑你,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江陵知道白秀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接过话头:“你说说看。”
“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凌兄弟的安排,但血磷蛊之所以会变得活跃是有人撒下了‘血饵’,事实上它应人的气息苏醒一事只是传言。”
白秀转而看向钱老,“老爷子,当年你师父他们本不会引来血磷蛊攻击,只因有人故意为之。”
钱老顿时一皱眉:“你是说我当时看到的白骨并不是里面所有人的,有人借此遁走了?”
“没错,也许是起了贪心,也许是其他目的,他借血磷蛊埋藏了整个真相,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极为熟悉那个地方,也极其了解血磷蛊。”
“难道是他……”钱老像是想到了什么,待其他人询问看来,他却转移了话题,“这血饵是什么东西?”
对于这位老爷子的隐瞒,白秀并不好奇。
他解释道:“血磷蛊其实是一种特殊的藻类,血饵会让它们疯狂繁殖,这个过程需要大量的能量,所以生长中的血磷蛊会随机捕捉、吞食附近的动植物。
已经形成规模的血磷蛊是相当可怕的,别说人了,就算是野猪、水牛这种大型动物撞上了都会被吃个干净,当然血磷蛊也不是没有天敌,它们的确怕火。
而能将几个人吞下的血磷蛊必然有一定的分量,那人放一把火点燃血磷蛊,短时间内可以把墓烧塌,他只需处理一下地面上的痕迹就能瞒天过海。”
钱老脸色阴沉,显然已经理清思路。
大家都能体会他的心情,谁也没有再开口,气氛难免有些沉闷,程禄将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忽而道:“那么偷偷撒下血饵的人会是谁?难道他也想学那人杀人灭口?”
最终他的视线停在凌苍身上:“论熟悉,你是我们当中对这里最了解的;论目的,刚刚我也提过了……姓凌的,你还敢说不是你搞的鬼?!”
“我连血磷蛊这三个字都没有听过。”
凌苍冷冷地还击了一眼,“况且我们这儿哪一个人没有这样的心思?再说如果真是我动的手脚,我会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自己吗?”
毫无疑问,他的话直击要处。
白秀适时打断众人的思绪:“事已至此,互相猜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机关,齐心协力才能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