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是什么人?”稚嫩的声音颤抖着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白澈下意识一看,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正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而他身边赫然趴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
“张明平?”白澈问他。
小男孩惊恐地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是妖怪吗?求你们不要吃我们!”
一听他的话,白澈喜出望外:“这九方令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白秀也松了口气,走过去轻声道:“小朋友,你别怕,你旁边的人是师公爷爷吗?”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着他,似乎想点头,又好像不敢。
即便没有得到回应,白秀还是蹲下身去查看那人的情况,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白发老人”身形暴涨,手上一根磨得尖细的石刀疾风骤雨般地朝白秀刺了过来!
“小心!”白澈看得分明,想也不想将白秀推开几步,同时一脚踢出,将那人踢翻在地。
白秀连忙站起身询问:“二哥,你没事吧?”
白澈暗道好险,也亏得对方只是个普通人,身手也不咋地,不然他就要被这石刀扎个对穿了。
那人一看自己没得手,顺势几个翻滚,消失在石壁中。
“张飞杰!”白澈已经认出他是谁,咬牙道,“靠,这小子怕不是一直跟着我们吧?”
如此以来,他们倒是明白了,张明平之前不是不敢说,而是不想撒谎。
白秀略一思索,拉过张明平的手,安抚道:“小朋友,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和师公爷爷的,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或许是觉得两人的确不会伤害他,张明平渐渐放松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碎石:“师公爷爷在那里,他昏倒了……大哥哥,你们可以帮帮他吗?”
白秀将他牵在手里,然后朝白澈示意。
后者小心翼翼地潜到石堆前探头一看,果然见一个老人仰面躺在那里。
白澈确定这师公不是什么人假扮的后,猫着腰过去查看情况,不一会儿,他回头对白秀道:“没什么大问题,估计是体力不支晕倒了。”
等白秀两人和他会合,白澈已经唤醒了这位老者。
师公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一见他们明显一惊,直到白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他终于放下心来。
他心里估计还有几分犹疑,问道:“你们真是来救我们的?”
他眼中的不信任让白澈嗤之以鼻:“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们闲得慌,往这遛弯来了?”
这时白秀开口了:“老先生,我也实话实说了,我们能不能出去,还要看你可以提供什么线索。”
师公垂头丧气地捶了捶腰:“我知道的也很少啊,莫名其妙就被飞杰弄到了这个地方。”
白澈想起那些在午夜随风飘荡的皮人偶,不由冷笑了一声。
“老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不记得了?需不需要我来提醒提醒你?”
昏暗中,师公脸色微微一变。
“亏心事?”他嘴上却不认账,“嘿嘿,我年年给乡亲们驱邪求福,亏心事没做过,德倒是积了不少。”
白澈看着他一抱双臂:“是啊,也挣了很多钱……尤其是那些红布,又贵、要的人又多,挣的钱啊都不知道可以做多少皮人偶了。”
“什、什么皮人偶,我不知道。”师公心虚地别开了目光,面对白澈的敲打,他已经败下阵来。
白秀趁机劝道:“老先生,再怎么‘驱邪求福’都不会伤天害理,有些事却是人命关天。”
师公面露为难,心里有些挣扎。
白澈这会儿唱起了红脸:“如果你怕张飞杰报复,尽管放心,他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唉,我倒不是怕他,只是……”师公叹了口气,“说来都是冤孽啊!
当初飞杰他爹妈让我给他和篾姑看八字,我呢动了贪心,就说他俩八字不合,想让他家花点钱请我改批,后面的事情我是万万没有料到。”
白澈斜睨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做师公?害人不浅啊!”
师公的目光透着些许愧疚,旋即他又狡辩道:“话不能这么说,其实我当时就算好好批了,飞杰他爹妈也会把这门婚事闹黄。
毕竟他们不喜欢这个儿媳妇,觉得自己小儿子读书好以后肯定有出息,就想找个条件更好的姑娘。”
“后来怎么了?白秀问了问。
“还能怎么样,他爹妈死活不同意,飞杰就跑到外面去了。”师公连连摇头,“其实这也不是会发生后来那些事的根本原因,它只是一个引子。
飞杰在外面这么多年也没有再谈对象,后来他爹妈想通了,觉得愧对于他,就打算用老两口的积蓄帮他盖个新房子,以后好结婚。”
“唉。”他言语中带了几分唏嘘,“坏就坏在这里,你们也知道,飞杰不是独生子,他还有个哥哥。
云杰一直觉得他爹妈太偏心,他以前来买纸香的时候跟我抱怨过,说从小到大他们只喜欢他弟弟。
他以前念书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只能供一个,虽然他成绩不是很好,但也想继续读下去,结果他爹妈让他辍了学,选择供他弟弟读书。
这是他第一恼的,第二件事就是房子的问题了。
他和他老婆结婚快十年了,他爹妈都没有支援他一点,结果到他弟弟结婚,他们直接给盖了房子,你说他能不恼吗?”
“所以他伙同妻子杀了自己的父母?”白澈直皱眉。
尽管一些父母在对待子女方面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做子女的心里也不会舒服,但因为这个就杀害生养自己的父母,会不会太偏激了?
师公仍是摇头。
“不可能,他们爹妈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附近,可以证明这绝对是个意外,不过飞杰怎么也不相信我的话,他一时冲动心里啊就起了杀念。”
“你的意思是张飞杰杀了张云杰夫妇?”白澈看了看白秀,自然是想起了他之前那个没有说穿的推测。
“没错。”师公点点头,“他明着暗着跟我套近乎,不就是想要那杀人于无形的法咒么……嘿嘿,还算他有点眼光。”
白秀脱口而出三个字:“惊雷??”
“你们去看过了?”师公了然道,“此法咒所留痕迹不过寻常,小兄弟居然认得出来,见识不错啊。”
“等一下!”白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也就是说,你明知道他要行凶,还给他递刀子?”
师公摆了摆手:“诶,话不能这么说,刀是死的,人是活的,买刀的人干了什么是他自己的事,又跟卖刀的人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偷换概念!”白澈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越发觉得这老头面目可憎,如此三观,他不以为耻也就罢了,还反以为荣,当真不要脸。
白秀却道:“老爷子,你就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也许自始至终你才是他的棋子。”
“哦?”师公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你倒是说说看,他要是有这么深的城府,当年早就说服他爹妈让他跟篾姑结婚了,还能任我摆布?”
“此一时彼一时也,他现在已与这个他空间身合。”
白秀说完又自顾自地问了一个问题,“世界上什么最可怕?答案是欲望。”
“欲望……”师公不由收起之前的得意,沉思着呢喃了一句。
他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头顶,像是明白了什么:“这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恶兽’,它、它要吃人!”
白秀无奈一叹:“没错,它帮了他,他自然也要帮它。”
师公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就要往外走。
白澈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见后者这反应更加不解:“你俩在打什么哑谜?”
白秀没有回答他,而是颇为遗憾地对师公道:“看来老爷子你是要把这个秘密带到黄泉碧落去了。”
“老子才不会死!”师公莫名激动起来,转过头直盯着他,浑浊的眼珠子里仿佛要迸出火光。
白秀不置可否地一笑。
最后师公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开口:“小兄弟,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老头子我这点小秘密你都知道?”
为了让他信服,白秀一一道来。
“你的皮人偶告诉我的,它们之所以能如此神出鬼没,可不止是顺着山风行动那么简单,它们身上还有傀。
我看出了你的来历,自然猜到了一件事——能让你如此动容的,也只有它了。”
“傀?他是明月岛的人?”白澈看了看师公,有些不相信。
一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明月岛二十年前就灭门了,只剩下明诲初三人;二则明月岛的人性格多为冷峻,像这老家伙这么不要脸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可不是明月岛的人。”师公嘿嘿一笑,“三十年前就不是了。”
他这么一说其实也算默认了自己的来历。
白澈一时好奇心起:“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阴獜。”师公幽幽道,“传说天地间有一异兽,自黄泉碧落形成以来就一直盘踞于听魂之地。
如果阴獜现身人世,只要你给它吃够九个魂魄,它就能满足你一个愿望。”
“我去,童话故事啊?”白澈有些无语,旋即道,“它要真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捕捉人的魂魄,而是要与张飞杰身合?”
师公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白秀解释道:“这只是传言,阴獜其实和魇灵果一样,也是命魂回归天地时所产生的先天鬼力所化。
不同的是它孕育出了意识,已经由物化灵,不过它没有可以依托的本体,终究会渐渐消弭,所以才需要宿体和供体。”
白澈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么说来,这个他空间不是雷电劈出来的,而是被阴獜附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