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转身就走。
白秀跟着她出了巷子,刚要开口询问,她却好似知道他的心思,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那帮家伙也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快些与他会合。”
他是谁?
她说的那些人又是谁?
他没来由地想起了他母亲留给他的那封信,难道“那帮家伙”就是指信中的蛩声?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于他来说,她和她的同伴显然是友非敌……
少女领着他穿过步行街,再拐过几条马路,径直进了火车站,她用他的身份证买了一张票,最后将它们一并交给他。
“你快离开这里,这些傻小子只是先头兵,很多高手已经朝这边集结,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你……”白秀话未出口,目光已紧紧地被火车票上的目的地吸引住了,“启封山?”
“我没有时间和你多说,他在那里等你,你去了就知道了。”她言语中透着几分急切,“切记不要耽搁,过了明天晚上,‘山门’怕是再也无法开启。”
她说着开始左右张望,继而神色一闪,朝他挥了挥手,一扭头钻进了人群中。
诸多信息在白秀脑中盘踞,一时间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从葛城开往启封山的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不巧广播里传来车站工作人员的提醒,他盯着手上的车票看了几秒,果断转身进了候车室。
不管这少女和她口中的同伴是谁,反正很快就会有答案。
十分钟后,白秀坐上了前往启封山的火车,出乎他的意料,这是一趟现在已经为数不多的绿皮车。
当下迅捷又舒适的高铁动车早将老式火车淘汰,还保有这种火车的,除了景区估计也只有某些比较偏远的地方了。
“启封山……”他默念着这个名字,习惯性地将目光扫向车内。
下一秒他怔了怔,车里的乘客并不像附近的村民,反而是衣着光鲜的游客居多,甚至还有几个穿着考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目光突然一定,就在与他隔了三排座位的位置,竟坐着一个他如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在鸿蒙外镇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坎。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假装伸了个懒腰,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
就在经过他身边的一瞬间,李坎压低声音说道:“快下车,有人想秘密除掉你,才故意将你引上车好伪装成意外事故。”
显而易见那名少女并非瀛洲的人,这南辕北辙的建议让白秀心中一惊,他脑中仔细思考着他们到底谁更可信。
可惜李坎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并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
稍一衡量,他跟了上去——启封山随时可以去,瀛洲的人却难得遇到。
待走出车站,李坎松了口气,他收起灵力波动,摘下眼镜擦了擦汗,一脸的后怕:“我总算没有晚到,也亏得车上那些人没有准备妥当,不然我们很难逃掉。”
白秀心底疑问颇多,一个一个问他:“到底是什么人想杀我?李兄弟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李坎一笑:“瀛洲的神通广大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刚跟那妹子进车站,我的人就报告给我了,至于她和车上的人都是谁,很遗憾我也不知道。”
白秀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们不是一伙的?”
李坎点点头:“那妹子是个独行侠,行踪也很磊落;车上那伙人倒是遮遮掩掩的,分明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白秀心中一沉,事情俨然越发复杂了。
“李兄弟,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抱歉,她已经出了葛城。”李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看来我刚刚的话说得太满了,其实我们的眼线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她去了哪里我们根本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白秀刚要回答,眼睛的余光却瞥见几个人看似无意实则滴水不漏地朝这边围了过来,他不知道这伙人又是什么来头,但他们的目标显然也是他。
李坎也发现了这些人的小动作,拉了拉白秀,又往车站走去,他打了个电话,不多久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找到了他们,然后带着他们直接到了站台。
两人混入候车的人群,李坎将一张车票塞入白秀手中:“一分钟后列车就会到站,你抓紧时间上车,他们不一定追得上你。”
白秀接过车票,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隐有种古怪的感觉,这次见到李坎,对方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但他们不熟,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思索着上了车,后背却莫名惊出了一层冷汗,仿佛是在提醒他。
就在这时,一道灵光闪过,他明白了过来,李坎不是修行者,其身上哪来的灵力波动?
他想也不想飞奔到了门口,然而车已经开始启动,隔着车厢的窗户,他看的“李坎”蓦地朝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中计了!
他失神地走回座位,无可避免地想到一点,最近他无论思考什么问题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清晰地给他发出一个信号——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他沉思着,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车票,然而就是这随意一瞥,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上面的目的地竟是蓬城。
他又盯着另外一张车票看了片刻,心里渐渐趋于平静。
蓬城、启封山,这两张车票、两个目的地,就像两股势力的角逐,他们都想让他去他们所希望他去的那个地方。
他对这些人的目的更好奇了。
那名少女和某个人想让他进入所谓的山门,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它会和劫生天有关吗?
当然,这可能是她的托词,她只是想将他引到那个叫启封山的地方。
假扮李坎的人和之前那些假扮者是一伙的吗,他们让他去蓬城又是为了什么?
白秀叹了口气,看来蓬城一行还是得去一趟,大概这就是天意吧。
他无法得知在那个陌生的城市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前方的路好似被一层迷雾紧紧覆盖着,让他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蓬城离葛城并不远,三个小时后他到了目的地,相较于后者那样的旅游城市,它要更现代、时尚,这个城市是东南部地区最大的经济中心,名副其实的世界级大都市。
站在宽阔的车站广场前,白秀有些犹豫,其实他来这里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现在去找江陵似乎时机未到。
老实说,众多势力出现在观天镇,的确让他对之前的计划产生了怀疑。
尽管他愿意相信江陵,可他不能去冒这个险,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定夺。
他正迟疑,一个中年人揣着一张纸板做的牌子走了过来。
或是他的举足不定让对方误会了,这人凑到他跟前呲了呲牙:“小兄弟,住宿吗?”
他有些意动,眼下他虽不知道蓬城有没有修行者过来,但他终究不能太过引人注目,或许这种小旅馆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想着他点了点头。
中年人带着他钻进一条巷子,七拐八拐地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在一间老旧的楼房前停了下来。
这种楼房白秀一路上见得多了,显而易见这是一家居民楼改成的民宿。
没想到在蓬城也有这样的城中村……好在他没有太多的要求,这住的地方越偏僻、越普通,对他来说反而越好。
一进院子,中年人看着他欲言又止,白秀会意,从口袋里抽出两张钞票递给他。
中年人笑眯眯地接过,朝一楼一个房间喊道:“桂芬呐,有客人来啰,快带人上楼看房!”
不一会儿,一个干瘦干瘦的女人不耐烦地踢踏着拖鞋走了出来。
见了白秀,她一边从腰间掏钥匙,一边将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他,继而满脸堆笑地开口:“阿弟放心住,我们的房子可比外面的宾馆啥的干净多了。”
白秀也只是笑,并不说话。
那女人自讨没趣,提溜着手中的钥匙串,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跟我来吧。”
白秀随她上了五楼,这一层只有两间房,倒比楼下的那些房间宽敞得多。
右边的房门紧紧地锁着,偶尔会传来咔咔咔的轻响,似乎是风吹动了里面窗户。
女人打开左边的房间,留了钥匙在门上,随意道:“热水空调都有,你请便,有事下楼找我。”
说完她又踢踏着拖鞋下了楼,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白秀才收好自己房间的钥匙转身进了门。
这是很普通的一个套间,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套桌椅,再加一个卫生间,简简单单,倒也的确如她所说,非常的干净整洁。
因为时间太晚,白秀洗漱完就睡下了,然而辗转躺了一个小时,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那个少女、假冒的李坎,甚至于这个旅馆的老板夫妻,他们的脸不停地在他脑海里闪现着。
明明风马牛不相及的四个人,却像是昭示着什么,让他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
渐渐地,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心里油然而生,好似有什么人正在不远处盯着他看。
他不着痕迹地推了推被子,视线一转,猛地怔住了——不知何时,那窗台上竟蹲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