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安云不明所以,倾耳一听,果然听到类似于蜜蜂振翅的嗡嗡声。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道:“估计是附近有蜂窝,在山里正常的很……老宋,赶紧收拾东西,天黑之前我们得再找到一片露营的地方。”
“不不不,我老家养蜜蜂的人多了去了,绝对不是这样的。”老宋疑惑地看向水面,一个劲地摇头,“这动静倒像是……像是水塘里电鱼的声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秀神色骤然一变,连忙朝方凌示意:“糟了……我们遇到尸蚺群,快走!”
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那嗡嗡嗡的怪响又明晰了几分,紧接着水面哗哗哗一阵急响,无数黑影从泉眼中涌出,如乌云遮天蔽日般地朝他们猛地一扑。
“蛇?!”白梁脸色一白,喉咙也有些发痒,“天啊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多的小蛇?!”
眼下无论再怎么解释也为时已晚,白秀只得继续提醒他们:“大家捂住眼睛,听着我的声音跑,这东西只会攻击人的眼睛!”
“啊!”他们还未迈开脚步,就有人一声惨叫着扑倒在地,继而疯了似地在地上打滚。
一时间其他人都忘了动弹,他们颤栗看去,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眼睛,只剩下一条小小的尾巴,同时一股黑血从他眼眶中一喷,将整个眼球都腐蚀了个干净。
古怪的臭味弥漫开来,它仿佛是某种信号,原本涌向其他人的尸蚺窸窸窣窣地朝那人围去,很快就化作一件油毡布衣,密密麻麻地将他紧紧裹在其中。
“魏兵!”老宋离他不远,见状当场就呕吐了起来,其他人的脸色也难看至极,纷纷看向方凌。
白秀没有丧失冷静,当即道:“不出三十秒它们就会把他吃空,尸蚺不吃饱是不会回巢的,很快我们也会成为它们的目标,咱们赶紧走,能逃掉一个是一个!”
众人心中悲戚,着实没想到出师未捷就已有人身先死,方瑾这时倒比方凌要镇定,当机立断对地对所有方家弟子下达了命令:“我们走!”
他们刚跑进对面的林中,果然如白秀所说,那些黑影瞬间一散,径直往这边蠕动而来。
慌乱之下他们也顾不得找路了,脚下踩在哪儿就往哪儿手脚并用地冲去,然而那潮水一样的尸蚺还是逼得越来越近。
“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想想怎么对方他们!”白澈喊道,他转而看向白秀,“老弟,这东西怕什么?”
白秀脑中飞快搜索着关于尸蚺的一切,遗憾的是和尸儿蛄一样,这东西他也只是听白晏提起过。
好在这时队伍中有人惊喜开口:“大小姐,那些鬼东西好像、好像停下来了!”
别说方凌他们,白秀也是一愣,回头一看,那一团一团的黑影好似被什么东西隔断了,它们围成一条弧线,俱是弓长了身体静静地看着他们。
白澈大喜:“它们自己放弃了?”
大家纷纷停下了脚步,白秀却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他理了理脑中的思绪,瞬间明白过来:“不对,它们这是……是在忌惮什么东西。”
的确,那些尸蚺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警惕地绷紧了躯体,朝这边丝丝地吐着信子。
他不由看了看他们身后,那里草木茂密、寂静一片,什么动静也无,其他人也缓过神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尸蚺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看着那么像蛇?”
白秀解释道:“准确地说蚺跟蟒更相近,体型也更巨大,当然这不是绝对的,有的蚺体型也很小,尸蚺就是其中之一。”
白澈顿时有了不好的联想:“这玩意儿叫尸蚺,难道是从什么动物甚至是人的尸体里孵化出来的?”
“恰恰相反,尸蚺只存在于一些水质非常洁净的井底或者地下河里,会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它们喜欢一种极为独特的气味,而这种气味只有死人的眼睛中有。
它们钻入死者的尸体,吸食亡者的眼睛,被一些人看到了,才以讹传讹地认为尸蚺是在尸体内孵化的,不过……”
白秀的神色越发凝重,“有一点很奇怪,活人的眼中是无法分泌这种气味的,就算酒酿井中隐匿着如此多的尸蚺,它们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引出来?”
“死人……”处理松针尸体的四人神色瞬间变了,连连朝他使眼色,“会不会附近有尸体?”
白秀知道他们的意思,仍是摇头:“就算附近有尸体,它们也会朝尸体跑,怎么会一直追着我们?一定有其他原因。”
他不由陷入了沉思,自见松针第一面起,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很快他就捕捉到了那点灵光:“瓶子……那个瓶子里的药水恐怕有问题。”
方凌神色一冷:“安云,把瓶子给我!”
安云愣了愣,目光突然投向他们来的方向,又是后怕又是后悔地说了一句话:“我把它交给魏兵保管了……”
一切不言而喻,白澈将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盘子里药水一定用死人眼睛泡过的,从我们走进那个小旅馆开始,某个阴谋就朝我们铺开了。”
方瑾皱了皱眉:“奇怪了,松针不过是酒酿井村的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他为什么要步步为营地谋害我们?”
这也是白秀想不通的地方,最开始他以为这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问题,可松针的敌意很明显是针对他本人的,而现在看来这孩子想除掉他们所有人。
至于松针到底有没有别的什么身份、别的什么目的,随着他的死亡怕是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方凌看了看那些尸蚺,心中越来越不安:“无论如何,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虽然现在它们没有跟过来,但鬼知道它们会不会改变主意!”
她的话白梁再同意不过:“对对对,我们赶紧走!”
“这厮和白肃一样,平日里不过是借着自己兄弟的威名在白家狐假虎威。”
白澈暗自一笑,小声跟白秀吐槽,“这次白镇国那老小子拉下脸求我捎上他,想给他镀镀金,免得青龙宗的人说闲话,没想到他这么不中用!”
“好说都是白家人,必要的时候我们还是要照顾照顾,免得白幽姑姑为难,而且……”白秀的话突然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人也许并不简单。
“切。”白澈不满道,“就你好说话,可别忘了,当初就是他跟着白镇国指使白桡那小子朝你发难,这笔账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好了,快走吧。”白秀有些无奈,“这儿除了他,我们也都是外人,你来的时候姑姑肯定交代过你,别叫方家起了疑心。”
白澈顺口就接过了话头:“你猜姑姑说了什么?”
如果是之前白秀肯定会以为她的目标也是劫生天,但按照他对她的了解,她差遣白澈过来恐怕还是为了二十年前的事……
他猛然想到一点。
郑如意说过当年的幕后黑手并非其组织,钱坤也表明了瀛洲的立场,既然凶手尚未遁形,是不是意味着这次集结的人除了他们、方家和其他家族门派,还隐藏着另外一股势力。
他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希冀,如果这帮人还在打劫生天的主意,那么这次一定会留下痕迹,搞不好二十年前的所有谜团都能迎刃而解。
“姑姑说这一趟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回去,所以等这事完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白秀一怔,心里不禁生多了几分歉疚。
白晏也好、白澈也好,不管他们知不知道他的身世,都一直记挂着他,倒是他自己随波逐流,渐渐放弃了白秀这个作为他们亲人的身份。
可他又能怎么办,不是他叫白秀,他就是白秀,没必要自欺欺人,也无法自欺欺人。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跟着队伍往前走,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凌神情凝重地宣布了一个事实:“我们好像迷路了。”
白澈瞪大了眼睛看她:“不会吧,我们连跑带走也没赶多远,就算跑错了方向,这里离酒酿井也就十来里路,有的是人过来,怎么都不可能迷路啊?”
他说着摸了摸下巴:“要不我们原路返回看看?”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你们刚刚光顾着说话,当然没注意!”方凌无奈地将指北针递给他看。
白澈起初不以为意,但很快也变了神色:“不是吧,失灵了?难道刚刚离开的时候撞坏了?”
方凌十分肯定地说:“绝对不是东西坏了,而是……”
她身边的方瑾把目光扫过四周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树林,缓缓说出了她后半句话:“我们好像一开始就走进了一个非常古怪的磁场中。”
“原来是这样……”白秀也明白过来,“难怪那些尸蚺没有继续追赶,不是它们在忌惮这林子里的什么东西,而是它们也‘迷路’了,根本找不到我们。”
白梁阴沉着脸道:“这酒酿井村一定有问题,不说那小子,这附近藏着这么一个古怪的地方,外面的人丝毫没有听到风声,就说明了问题。”
“如果是幻阵倒好解决问题,可惜幻心影之术无法解决磁场问题……”方凌烦躁地揉了揉额角,最后看向白秀,“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白秀心里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磁场紊乱可不是小问题,科学都无法解决,可比灵场紊乱复杂得多。
不过眼下他不能让大家失望,自从遭到尸蚺袭击,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着,若是一直持续下去,估计路还没有找到,有人就先崩溃了,这可是冒险者的大忌。
想着他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他抽出破魔之刃划破手心,将染血的手指轻轻点在地面,一根血线疾驰而出,钻入茂密的树林中很快消失不见,但没多久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方凌急切问道:“怎么了?”
白秀收了法诀,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指了指离他们不到十米远的地方,也有些意外:“那儿……好像有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