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一大早他们收拾收拾出了门,老图还想睡个懒觉,结果刚过五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这一响不要紧,足足响了一个小时。
两人一出院子,打完鞭炮后的硝药味迎面扑来,惹得老图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馒头岭村开鞭炮厂的吗?打起来不要钱?”
“过节当然要图个热闹,这批烟花爆竹可是我亲自盯着他们背上山的。”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回头一看,不远处站了一个打扮时髦的青年,他和云寒差不多的年纪,倒是英俊许多,只是一双眼睛泛着贼光,钩子似地打量着他们,里头不由自主地透出几分阴鸷。
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再看他们时已经变得极为亲切:“两位是哪个分会的人?看着有些面生啊?”
他们还没有开口,宗友民的声音已由远而近地传来,他言语中透露着几分恭敬,一边小跑,一边说道:“劳烦张先生亲自过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一见两人在那杵着,他又诚惶诚恐地开口:“这是我会下的两位小兄弟,没有冲撞您吧?”
对方但笑不语,宗友民这才放下心,朝白秀和老图介绍了一番:“这位是四圣君之首的张秋言张先生。”
这戏他们当然还得继续演下去,老图一步上前就握住了对方的手,有些夸张地惊呼一声:“原来你就是张秋言张先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幸会、幸会!”
张秋言有些嫌恶地抽了抽手,面上仍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和白秀:“两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觉悟,当真难能可贵,一会儿观礼就站在我旁边吧。”
他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宗友民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李慧之也对老图怒目而视:“你惹谁不好,偏要惹那煞星,嫌命长还是怎么地?”
两人反应这么大,老图有些奇怪:“就算是你们顶头上司,也用不着这么怕吧?之前跟云寒一起,也不见你们这么胆怯啊?”
“你们可千万不要招惹此人,在会里他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手上的人命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李慧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言语中倒少有地多了几分关切,“碍于天星大人和封先生的面子,也没有人管,他越发肆无忌惮,听说最近练了什么邪法,专吸人精血……”
“老三!”宗友民面露不悦,“灵鼎峰乃天星大人脚下,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李慧之脸上一时难掩惊惧,不敢再作声。
宗友民转过脸,看着两人挤出一丝笑容:“图贤侄、辛贤侄,我们先上山吧,等吉时一到,灵降节大祭就能开始……你们看,他们都快到了。”
白秀顺势一看,馒头岭顶上那片空地上果然已经聚满了人,这仗势可比四喜坪村中大多了。
于是他和老图跟着宗友民二人上了山,到地了再将目光一扫,心中有些惊讶,远了看还看不出什么,现在仔细一瞧,原来木楼之后还有一些建筑。
那是一座石楼,足有五六米高,却只有一两层,或许称之为阁更为合适,大部分阁体深深地镶嵌在后面的石壁里,远远一望,还以为是崖壁上的石雕。
不过阁前紧闭的石门看上去非常有立体感,显然后面还有空间,这是一座真正的石阁。
老图显然也发现了它:“这地方真是古怪了,好好的阁楼不建在地上,偏要建在石头里,神神秘秘的!”
旋即他又道:“这萧天星和她的人昨天晚上并没有没住在村子里,宗友民他们也不吭声,搞得我还以为他们要今天才到,感情这些人就住在这里啊……”
白秀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突然定了定神:“不对,这不是楼,也不是阁,而是塔……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古代一种防御外敌入侵的箭塔。”
老图不以为然:“箭塔我也是见过的,可也没有这种的啊?再说哪有单单放一个塔在这儿的?”
他话头一转,思索道:“不过看这牢固程度,倒真有点这个意思,试想如果将大门这么一关,要是人藏在里头,外面根本攻不进去,咦——”
他脑中灵光一闪:“难怪天星会有恃无恐,他们该不会早就准备好打‘持久战’了吧?只要修行界攻上来,他们就往里面一躲——
搞不好里面还有密道,可以通向其他地方……嗨呀,怎么早没有想到,我得赶紧通知队长他们在合适的位置守着,不然肯定得扑一个空!”
他转身要走,白秀连忙拦住他:“你有没有想过,之前我们为什么会遇到张秋言?”
老图一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将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没错,没错,这天星会对馒头岭的一草一木都要掌握在手里,既然我们是生面孔,他们肯定会派人监视我们,我这一去就是打草惊蛇了啊!”
他眼珠子一转,撞了撞白秀,笑嘻嘻地开口:“看你成竹在胸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白秀也一笑:“本来没有,但张秋言提醒了我。”
“也对,既然张秋言要我们站他后面观礼,他好密切监视,那我们就乖乖地让他监视好了。”
老图摸了摸下巴,“不过也真是奇怪,既然他们防着我们,那为什么让我们离得那么近,万一被我们突袭得手不就麻烦了?
“他们恐怕就盼着我们出手,修行界欲除天星会而后快,天星会又何尝不是如此。”
老图糊涂了:“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做?”
白秀凝视着那座诡异的石塔,缓缓出声:“鸠占鹊巢、釜底抽薪。”
老图眼睛一亮,猛地一拊掌。
“简单粗暴,我喜欢!不管天星会是真想做好这灵降节,还是为了引队长他们现身,萧天星和所谓四圣君肯定会倾巢而出,届时就该我们‘粉墨登场’了。
他们肯定以为我们要对萧天星动手,来个擒贼先擒王,也就不会想到我们其实盯着他们的老巢呢,这就叫做声东击西……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张秋言!”
宗友民也惦记着这事,带着三人一起挤进了人群。
这空地上原本就有一个方形祭台,为了方便天星会几位头脑观礼,又在祭台边缘设置了四个座位,其中两张有人坐,缺了云寒和所谓的封先生。
也是奇怪得很,这云寒去送谢宁蕴,送了一晚上还没有回来。
到了张秋言座位边,宗友民不敢开口,四人也只能干站着,老图心中有火气,悄声对白秀说:“这家伙肯定知道我们来了,装模作样摆谱子呢!”
白秀没有理会他,因为他注意到附近围观的人中,馒头岭村的本地人其实算少,有也是看热闹的居多,大多数还是和他们一样,都是风尘仆仆从外地赶过来的。
没想到之前的分析还是成了真,如果真要动手,这些疯狂的信徒他们又该如何处理?
正沉思,老图非常执着地推了推他:“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白秀不明所以,认真一嗅,愈发觉得奇怪,“这里的确有很重的香纸味,不过一般做法事之前都得焚香化纸,很正常吧?”
“这天星会真是富得流油啊,鞭炮也好、香纸也好,用起来跟不要钱一样……”老图不由感慨,但他仔细一想,一个劲摇头,“不对,你仔细闻闻,是不是还有其他味道?”
白秀依言照做,竟真嗅到了一丝极其古怪的味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气味,虽然他只能隐约闻到,但它非常的浓郁,香气氲人的同时还散发着一股土腥味。
“靠,不会是天星会的人下了毒吧?!”老图惊疑不定地张望了几眼,这里都是天星会的人,他自然觉得每个人都很可疑。
白秀一时失笑:“这里并非什么密闭的环境,下毒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老图却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思来想去他突然一拍额头:“难怪我觉得这味道这么熟悉,这不是清明节扫墓经常会闻到的吗?棺木尸体腐朽后就是这样的!”
他转头打量着附近的山头:“难道这里有片坟地?”
白秀反应过来,心底也是一阵恍然,哪知就在这时脑中灵光霍然一闪,他喃喃自语:“难道那些尸体不是用来供奉什么邪神的,而是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