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不由皱眉,倒不是因为对方的举动感到不悦,而是任九的精神显然有些问题。
这人太紧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攥着他的那只手非常的冰冷,就连他这样寒暑不侵的人,都忍不住在这炎热的仲夏夜打了个寒颤。
见他神色有异,李鹤连忙拉开任九:“别动手动脚的,想袭警啊你?!”
任九顿时苦了脸,期期艾艾地开口:“两、两位警官,我绝对没有说谎……”
白秀回过神,点点头:“我们相信你,你别急,慢慢说。”
任九贼头贼脑地四下一张望,见附近的确没有什么人,他压低声音道:“他们四个可不是被什么冤魂杀死的,是有人想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李鹤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
任九仍是疑神疑鬼地往周围打量着,最后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让两人看了一眼又飞快塞了回去,李鹤也算做足了功课,抢过来仔细瞧了瞧:“髓骨玉?真的假的?”
任九连忙又抢了回来,郑重地放回到兜里,脸上露出几分得色:“当然是真的。”
李鹤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啧啧地竖起了拇指:“老哥真是真人不露相,这髓骨玉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居然把千八百万的东西随身携带……壕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眼见两人不知把话题带到哪里去了,白秀朝任九问道:“莫非他们四人都是因为这髓骨玉出的事?”
或许经过一番对话放松了下来,任九稍稍平静了点,很是悔恨地叹了口气。
“不会错的,我们五个人都有一块髓骨玉,其他人出事后我去找过,它们都不见了,一定是有人知道我们手中有髓骨玉,动了歪心思,现在他们都死了,下一个要死的恐怕就是我!”
他说完又是鞠躬又是行礼,就差跪下来磕头了:“两位警官,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李鹤连忙制止了他:“你可别把我们当那四位拜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白秀看向任九,“不知道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见他真的答应了,任九松了口气,连忙道:“不用做什么,只要今明两晚两位能跟我住在一起,后天我朋友会来接我,等我离开这里就万事大吉了。”
李鹤一笑:“感情你是想让我俩给你当保镖啊……”
任九有些讪讪:“我也不是让你们白出力,一会儿回家我就给你们一人包个大红包。”
白秀正愁没有头绪,这时心里一动,搞不好真如任九所言,有人在暗中搞鬼,他们正好可以去他家守株待兔。
李鹤和他心意相通,顺势点了点头:“那感情好,有我们哥俩在,保你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屋里!”
两人打定主意,跟着任九回了家,他家比任怀志家还要偏僻,走了大概一刻钟,白秀才看到水渠堤下一片毛竹林边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吊脚小木楼。
这木楼怕有些历史了,老旧不说,比起村子里的瓦房也破烂了不少,就连两个小房间的门楣都七扭八扭的,好似立刻就会坍塌。
李鹤忍不住打趣:“你这土豪审美还真是独特……怎么,住在危房里能让你居安思危?”
“反正我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任九尴尬挠头,“两位,一会儿你们就住我房间,我在厨房打个地铺就行。”
他率先上了楼,刚打开右边的房门,一股霉味瞬间窜了出来,等他拉亮电灯一看,好家伙,里面堆满了各种零食袋子,有的都捂出酸水来了。
李鹤哪呆的住,连忙拉着白秀逃去隔壁,因为主人少有开火,这厨房倒干净一些,他心中不满,回头瞪了任九一眼:“你小子狡猾得很呐,自己不住,让我们住垃圾堆里!”
“不挺好的吗……”估计任九这懒汉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狗窝,这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鹤也懒得跟他争论,转而对白秀摊了摊手:“白大哥,实在对不住,害你跟我受苦了。”
白秀依旧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任九,后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诚惶诚恐地问道:“白警官,您、您是不是生气了?要是怠慢了,还请多多包涵……”
白秀忽地一笑:“我当然生气了,因为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
“我、我没说谎啊,对、对天发誓我!”任九的神色很明显地闪了闪。
这下李鹤也察觉到了不对,不过他仍有些摸不着头脑:“白大哥,到底怎么了?”
白秀有些感慨,这年轻人的阅历到底还是有些浅,索性道:“有人喜欢锦衣玉食,有人喜欢粗茶淡饭,如果单说喜好,这里的布置的确说明不了什么,但他房间里的那些包装袋透了他的底。”
“包装袋?”李鹤若有所思地往那边扫了扫,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
“没错!下面的包装袋都装着些廉价食品,上面的倒是比较贵,甚至还有不少一般人吃不到的好东西,一个人的口味总不至于这么善变,也就是说……”
他看着任九,嘿嘿一笑:“感情老哥不是什么土豪,而是一夜暴富的幸运儿!至于他为什么会暴富,那就要问问他口袋里的髓骨玉了……”
两人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任九终于兜不住说了实话:“两位警官真是明察秋毫……唉,不是我不说实话,而是这实话实在说不出口,丢人呐!”
“这玉的确不是正经路子搞到的……”他叹了口气,人也像突然老了几岁。
“人人都说我们石龙坑髓骨玉出名,但我们这些个本地人却不知道它们到底怎么来的,没办法知道的人是绝不允许其他人来分一杯羹的。
眼见别个卖玉发了大财,能不叫人眼红吗?我们五个一商量,就想他们会不会是从山上的古墓挖出来的。”
他指了指水渠对面的土山:“我们这边也算块古地,上头埋了好几个有名有姓的古人,里面就算没有髓骨玉,怕也有些宝贝……唉,贪心作祟啊!”
李鹤恍然道:“这髓骨玉真是你们从那些个古墓里盗出来的?”
“那倒不是。”任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既恐惧又疑惑的神色,“说实话我们压根不是干这行的料,不敢早了去被人发现,到了夜半三更那荒山野岭的又着实吓人。
反正当时我们几个慌心慌神的有些摸不清方向,最后把之前踩好的‘盘子’弄错了,挖开了一个无主的荒坟,一开始我们也没察觉到不对,等挖到那薄薄的棺材板才发现走错了地。
这大热天日头升得早,总有人赶早进山砍柴,若重新回到那片古墓,怕也没有时间再挖,我们就寻思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索性将那口棺材撬开了,可万万没想到……”
他说着话牙齿都打起了架:“那里面竟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看,当时我们都以为遇到了僵尸,一窝蜂就要往山下冲。
怀志胆子最大,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也就几秒钟的功夫那人跟消了气似的,很快缩成一团,最后散成了一堆灰烬,他赶紧冲我们喊道,‘别跑、别跑,这僵尸见不得光,已经自己垮了’。
我们又都赶了回去,试探着一看,果然同他说的一样,见没事了我们几个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各自在棺材里翻了一遍,没想到最后找到了五块髓骨玉,我们都高兴疯了,什么也顾不着就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才想起那墓还没有回填,趁没人的时候赶紧又上了山,结果无论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也不知道是我们记错了位置,还是村里人知晓后悄悄处理了。”
他说完诚恳地看向二人:“我知道盗墓是犯法的,等这儿事情一了,我就去自首,还请两位警官宽容宽容。”
白秀没有理会他,自顾自低头沉思,李鹤倒不知道说什么了,摸了摸后脑勺问他:“你们别不是中了什么尸毒……对了,你回来后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他这么一说,任九眼中也闪过一丝犹疑:“还真给李警官你说对了,自那天晚上起我总感觉身体提不起劲,买了好些吃食也总觉得饿得慌……”
听他一描述,李鹤有些无语:“我可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尸毒会把人变成饭桶。”
他越说越离谱,白秀终于开口:“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见他面露疲惫,李鹤连连点头:“若真有什么人在背后搞鬼,也得给他点时间谋划谋划不是?”
任九自是感激万分:“谢谢两位仗义相助,也谢谢两位能帮我这个忙……为了我自己、为了其他的同伴,无论如何我都要抓到这个凶手!”
于是三人按照之前的安排睡下了。
村中的夜晚分外的宁静,就连狗叫声都不知不觉销了声、匿了迹,初来乍到,又心事重重,白秀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事实上他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李鹤摇醒,这让他有些惊疑难定,他倒不知道自己睡得这么沉。。
可惜不等他细想,李鹤压低声音说话了:“来了,来了,真有人来了!”
白秀凝神一听,附近只有任九的呼噜声,不由询问地看向李鹤,后者一脸兴奋地开口:“不是脚步声,我刚刚看到一缕诡异的绿光从隔壁飘了出来,然后顺着水渠进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