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鹄一直都觉着步绾嘴毒,现如今终是有一个能将步绾全然比下去的季凡了。
……
此地不宜久留,四人汇合后便商量着赶紧从这儿离开。
“再留一晚,明日启程也不迟。”只有季凡提出要留下。
这里头唯一个认得些路的就只有季凡了,不听他的还能如何。
“你今日是如何脱身的?”步绾觉着既然人家救了自个儿,即便是话说的不大好听,也该是表示些慰问的。
遂又一想,这个问题似乎也没什么大意义,他功夫好,想脱身自然不难。
步绾的神情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种理所当然,季凡就知道她想偏了,那些个不入流的匪子还不值得让他费什么力气。
“我未曾动武,走时也是光明正大徒步出来的。”而后,没了再多余解释一句的意思,忙自个儿的去了。
季凡摆出了‘我忙勿扰’的架势,便是步绾想问后续也不得开口了,就像是听书听着最精彩的一段儿,然后说书的偏就不继续了一般令人抓心挠肝。
实在气人。
尤其到了夜里,步绾假意入睡,实则一直注意着季凡,半眯着眼便瞧见他神秘兮兮地不知朝着哪去了,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跟上去,她清楚若是跟了也定然是要被察觉的,何况她也未必就跟得上。
双目阖实了,还是睡罢,折腾到这会儿也着实是累坏她了。
……
翌日,三人都紧张着周围的动向,生怕又冒出了什么,一边又迅速收拾着手里的行李,半刻不敢耽误的模样。
季凡却是一派坦然,甚至两颊还挂上了惬意的笑。
步绾下意识就觉着跟他昨夜去了哪儿有关,可每当她凑到季凡身边他都又躲得远远地,不愿同她说话似的。
没有似的,他就是不想同她说话。
印青岚心有余悸,本想问着季凡昨日种种,却又怕耽误了离去的进程,生生压下疑虑,决定等到了安全些的地方再问也不迟。
程鹄却没想些有的没的,只忧心一点。
“步绾,你去了那儿可有受了欺负?”话一脱口,又后悔了似的,可话终究收不回去,程鹄带着恼意骚了骚后脑。
“怎的,还盼着我受了欺负不成?谁还敢欺负了我?”
“这不是关心你么,你好好回话能如何。”他就知道会是这般的,所以才恼自己多言。
季凡听着这话也难得好心情地回了一句,“她不欺负了人家都是好的,可怜的匪子,竟掳了这么一人回去,说来我还算是救了他们。”
步绾懒得搭理他,恶狠地瞪了过去,“骑马快些,两两同乘一匹马赶紧离开为好。”
印青岚表示认同。
“恩,快些走吧。”而后又小声嘀咕了句“该是不会这么快便反应过来的。”
又难得的,季凡没在这时呛声,反而也认同了提议。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填了满腹狐疑,步绾帮衬着印青岚上了马,她则坐在她后头拉着马缰。
那头季凡也上了程鹄的马,眼看着便能离开了,可事实终究未能让他们如愿。
“站住!”
“糟了!那群匪子追来了,快些走。”步绾刚要挥鞭,季凡却在这时下了马。
“无需担心。”季凡神色轻松语气随意,让他们听了便真就觉着没什么可忧心了。
抬眼往远了一瞅,只见领头的骑着马,五官清秀又透了些俊气,不似书生却又儒雅得不配魁梧身形,最怪的是肤色,以鼻之上黝黑,之下及两颊则是白皙。
又往他之后瞅了瞅,追来的左不过四人罢了。
季凡见着他们来了,特意独自走得远了些迎了上去。隔着步绾他们还是有些距离的。
领头的翻身下了马,“你昨夜竟不知死的趁我睡下剃我胡子,今日非宰了你开戒不可!”
季凡朗声笑了起来,“你手底下也尽是些不讲信用的,讲好了不同你说是我的。”
“呸!格老子的,待我回去了连着那几个不知死的臭小子一道拾掇了!”说着下意识去摸胡子,只觉凉凉的一片,再没了从前的触感,一时间两颊竟红了起来。
沙子刮到脸上更提醒了他那卷浓密的胡子不复存在的事实,怒意更盛,脸颊更红。
而原本粗俗的话顺着清秀的俊脸出口又显得格外别扭,何况,肤色还是一半一半的。
季凡昨晚剃了他的胡子后便知晓了他究竟是为何蓄了它们了。
土匪长了张俊秀容貌是没有丝毫威慑力的,许是胡子蓄久了,旁的地方都晒得黑黝黝的,唯独盖住的部分一剃便显出原来的肤色,这倒是令季凡没有想到的惊喜。
半黑半白,甭提多喜感。
步绾他们也不知季凡在同这几人说什么,看样子又甚是和气仿佛十分熟稔,一时闹不清形势,干脆走得近了些。
“季凡,这是……?”印青岚显然还不知晓是发生了什么,因着今日这四人都是她不曾见过的,领头的虽身形魁梧可容貌始终无法让人往匪类去想。
若风拂柳,黛眉笑目,窈窕淑女。
这是络腮胡见了印青岚后穷尽了他所有学问所能想到的形容。
不,现在他也不是络腮胡了。
突然之间,他便有些羞于以这样的形状出现于她眼前,这肤色如何是能见得人的?
于是便手足无措了起来。
“这,这位姑娘……在,在下名唤张涯,敢,敢问姑娘贵姓?”紧张得话都说不利落,一时暗恼自个儿的不争气。
印青岚却是掩唇笑笑,“小女子印芜这厢有礼了。”转头又问起了季凡,“这是你的朋友?”
季凡含笑去瞅张涯,只见他使着眼色,显然是不想让印芜知晓自个儿是土匪的。
轻咳了咳。“恩,张涯是我刚识得的好友。”
步绾不认识他,却是心生疑虑,自然也不会天真地觉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是季凡劳什子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