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字用来形容宇文恒的贪婪再妥帖不过。
霍骁嗤笑道:“他从来都把威远侯府当成他自个儿的,又怎么会客气。”
野心越大需要钱的地方就越多,而永泰帝并没有给予开府的皇子们太多的产业。
一是不想出钱让儿子培养势力和他作对。
二是想锻炼儿子们的能力。真要凭着自个儿的本事挣着钱,发展一下势力也无可厚非。
就好比大皇子,外祖家乃是皇商,银钱方面从来就不会亏了他。
就好比从前的宇文恒,每年从承恩侯手中拿个十万八万的都成了习惯。
在皇帝陛下眼中,不管是骗还是哄,能从外家弄到银钱也能算是本事。
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些银钱的来路必须正,而不是贪赃枉法得来的,否则岂不成了拆皇家的东墙补皇家的西墙了么?
豆豆轻嘲道:“外祖父把云霓山庄给了我,算是断了他的一条财路,这次皇帝陛下派他去江西办差,倒是又让他寻着机会了!
他也不怕银子烫手……威远侯府真是一块风水宝地,竟养出了裴廷瑜母子这么有出息的女儿和外孙,迟早有一日全家人都会被他们害死!”
这话真不是危言耸听,裴廷瑜给皇帝陛下的帽子上染了绿,宇文恒有开始打盐引的主意,这母子两个真是恨不得威远侯府赶紧去死!
霍骁揽着她的肩膀道:“不气了,不气了,大周朝不是前朝,在这件事情上威远侯府就算是想帮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之前他和豆豆谈过前朝的选秀制度,两人均以为前朝之所以走上了灭亡的道路,同历代君王荒淫好色脱不了干系。
其实那也只是原因之一。
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经济崩溃。
前朝初年,为了鼓励商人运输粮食到边塞换取盐引施行了一些办法。
譬如根据运输粮食的里程远近,一小引盐引可以用一到五石粮食换取。
后来随着形势的变化,粮价的高低,这样的制度而发生了许多变动。
有些盐商因为长途运输粮食费用太高,耗损太大,索性在边地雇佣劳力开垦田地生产粮食,就近换取盐引。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制度变成了让商人们以银代粮,国家财政收入剧增,而边地屯粮急剧减少,边军一年中几乎有半年都在饿肚子,前朝的军力也在不断下降。
到了前朝末年,盐引的地位变得更加重要,成为了政府大肆套财的手段之一。
各州府的盐商数不胜数,前朝户部为了补充国库大量印制盐引,最终导致盐引泛滥成灾,整个国家的经济濒临崩溃。
大周朝建立之后,历任皇帝都深刻地吸取了前朝的教训。
盐引依旧由户部印发,但印多少,怎么发,都有一系列严格的规章制度。
就算是裴家掌控户部几十年,想在盐引上动手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别看威远侯府富贵荣华,手中的财富数不胜数,老威远候祖孙父子几人也从来不敢同大盐商多来少去。
而且各地的大盐商也同爵位一样存在世袭,一共就有那么多的位置,除非某一家放弃了大盐商的身份,或者绝了嗣,才会有新的盐商递补。
放弃那么赚钱的营生,除非家主脑子有病,大盐商都富可敌国,绝嗣基本不可能,所以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正是因为这样,陈庄主才会说不知道严家是从哪儿得的门路做了大盐商。
豆豆道:“我知道不容易……只是这严家倒也有本事,居然能做大盐商,念伊哥生意做得那么大,也从未想过插足盐生意。”
霍骁道:“严家的本事自然不小,所以宇文恒要想获得严家在银钱上的支持,要么就是替严家获得明年盐引的更大份额,要么就是和严家联姻。
联姻的事儿咱们管不着,无非就是二皇子府多一名侍妾,可盐引份额这件事儿还真不好说,毕竟只是改变份额而不是增加盐引的数量,略动一点手脚其实也不为过。”
豆豆撇撇嘴:“宇文恒做梦!别看曾祖父年纪那么大了,脑子依旧清醒得很,没有他的应允,就算是如今掌握户部实权的裴廷琰也不敢自作主张。”
霍骁沉吟道:“小扁豆,你曾祖父的脑子的确清醒,但你别忘了宇文恒终究是他的曾外孙,这份血缘永远都改变不了,别人还要观望了才会站队,于他而言,从来只有一个选择。”
豆豆抿了抿嘴,霍骁的话的确有道理。
霍骁又拍了拍她的肩背:“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明日跟着陈庄主去严家看一看宇文恒到底是怎么盘算的,能搅和就搅和,不能搅和也不让宇文恒好过。”
豆豆道:“那你打算以什么身份跟着陈庄主去严家?”
霍骁笑道:“这得看小王妃的意思,你想板板正正坐着听戏吃酒,咱们就装作陈庄主的子侄大摇大摆去做客,如果想暗地里使坏,只能装成车夫或者跟班的小厮混进去。”
豆豆拧了他一把:“你这是欺负本小王妃没见识么,什么了不得的好戏好酒值当我错过真正的热闹,自然是混进去了,只是……”
霍骁眉头一挑:“觉得二老爷子不在没人替你易容?”
不等豆豆点头,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盒子豆豆太眼熟了,同胖麦穗儿和福王手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咦,原来你也会这个呀!”她轻呼了一声,又道:“既然你会,之前干嘛还让外祖父动手。”
霍骁笑道:“二老爷子什么都愿意教我,唯独这一手总是藏着掖着。”
豆豆道:“可我见胖麦穗儿手里也有一样的盒子。”
霍骁撇着嘴道:“说的就是这个,二老爷子连暗卫们都肯指点,就是不肯教我。”
豆豆深以为然:“他就是小气,之前也答应教我的,后来就再也不敢提了。”
霍骁笑道:“本小王爷天纵英才,不用他教也能自学成才。”
豆豆噗哧笑道:“又开始臭屁了,你这盒子该不会是从他老人家手里偷的吧?”
霍骁嘿嘿一笑:“那是,手法可以自学成才,这些原料我可弄不来。”
豆豆拿过那小盒子往枕头下一塞,把小脑袋往霍骁肩膀上一靠:“咱们抓紧时间睡觉,明儿看好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