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箭离弦之前,唐寅褐伸手一挥,拦了下来。
唐寅忠顺从地放下弓箭,看着唐寅褐的眼神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不解。
“已经受了重伤,就算现在不死,这茫茫大海,又是夜里,根本找不到救援的人,必定活不长的。”唐寅褐平静地道。
换了以前,大哥必定会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以绝后患。可这一次,却这样一反常态。究竟是如他所说,果真确定了对方必死无疑的结局,还是另有所谋?
有那么一刻,唐寅忠在心里起了疑,却终究是对大哥的信任占了上风,只点了点头,没有再深究下去。
“人既然已经解决了,你吩咐下去,大家都安心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吧。小鹏的责罚先记着,等登陆西由之后再领。”唐寅褐说着。
得了吩咐,唐寅忠二话不说收起弓箭转身离开了。
看着阿忠走远,唐寅褐压低声音在阿紫耳边道:“你随我来。”
阿紫听话地跟着唐寅褐一路到了他的房中,确定四下无人,关了房门,阿褐才开口道:“你再把刚才的情形仔细讲于我听一遍,尽量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原本就想要找个机会和阿褐仔细讨论之前遇到的那离奇的一幕,此时听他主动问起,阿紫自然是娓娓道来。
“隐身之术……”听完阿紫的描述,唐寅褐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千真万确,”阿紫急着解释道,“我也知道这话听起来太离奇,可是当时,那个男人真的就是一点点从原本空荡荡的木架前显现出来,如果不是隐身之术,那就是什么瞬移之类的法术了……”
听到阿紫这么说,阿褐竟收起放空的目光,朝她看过去,嘴角微微扬起,嗔道:“你的小脑瓜里是不是神怪杂记装多了?什么隐身之术已经是够离奇了,现在还讲出什么瞬移这样天马行空的东西来,真当自己活在什么鬼怪横行的世界呢?”
听到阿褐打趣似的语气,阿紫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委屈来,原本以为他和其他人不同,就算再不可思议的话从自己口中讲出来,他都会相信自己。可现在看来,阿褐也不过和那些船员没有任何分别。
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连这世界上与自己最亲近之人也当玩笑一样看待……
此时心中的愤懑之情一时涌上来,收也收不住,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思绪竟是信马由缰地想到自己来到这世上,原先就是无依无靠地流浪街头,只是因为阿褐的出现才让她拜托了孤独的纠缠,如今师父和惠娘去了,她更是只剩下阿褐这一个可以依靠之人,可他却早已不像从前,现在的自己,在他眼里只怕不过是个不懂事的无足轻重的小姑娘罢了吧?
阿褐他去了京城,收到了朝廷的重用,又有着过人的智慧和一身凡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本领,平日里有了什么事情,他也都是召了宝儿和阿忠来商量,那两人现在才是他的左膀右臂,他的智囊团,现在她遇上了这样的事,以为终于可以和阿褐商量了,可他却只当玩笑一样……
唐寅褐原本只是想阻止阿紫牵扯出些不切实际的猜测来,又想着她与自己如亲人一般,说话时也就随意地多了。
讲完那么一句之后,见阿紫没有说话,也就自顾自开始思索这事件前前后后的关联来,可无意间回过神来,却意外发现阿紫坐在一边,眼里竟满是委屈,泪光也开始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起来,反倒吓了一跳。
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然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更没有想到,阿紫对自己的依赖,竟是比自己原本料想的还要深。这样下去,自己日后该如何将她完好地送回金色森林去呢?
阿褐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去轻轻抚了抚阿紫的发丝,温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只是在仔细琢磨你的话,想帮你找个合适的解释而已。”
见阿紫转瞬收起了委屈,眨着泛着泪的眼看着自己,阿褐无奈地笑了笑,接着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倒是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
“什么情况?”阿紫哑着嗓子小声问。
“对方是妖巫。”不顾阿紫惊到合不拢的嘴,阿褐继续道,“因为‘捉妖令’的关系,我对妖巫的能力比寻常人要多一些。除了有疗愈效果的紫色血液,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点,就是他们懂得障眼法。可以在算时间短距离内给敌人造出一系列的幻象来混淆视听。
“之前小鹏以为人丢了,去找到我,应该也是那位船长使的障眼法。
“那时候我们看到审问室空了,都想当然地认为是犯人逃跑了,反倒放松了对原本密闭的审问室的看管,给了他可乘之机。”
所以,自己在阿褐和小鹏走后又回到那密实去,甚至拾起地上的钥匙,无异于做了那最后一根稻草了?
阿紫想着,恼恨起自己的冒失来。
可仔细回想起来,自己之所以会回到那间舱室,却并非是处于偶然,在自己踏进去之前,感受到的那一股强烈的召唤,究竟是什么呢?
“我的族类,会不会有读心的法术?可以控制人的行为?”阿紫试着问道。
没想到这个问题却是让阿褐动容,他顿了顿,才道:“传说有妖巫通晓控制所有心的生灵的意念的能力,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意念强加在对方身上。但拥有这样强大的能力的妖巫应该只是极少数,甚至一度有消息说带着这种能力的一脉已经绝了……”
“可是,逃走的海盗船船长,应该是控制了我的意念的……”阿紫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但是这说不通啊,如果那人是妖巫,为什么他没有紫色的瞳孔?”
“你的瞳孔不是也做了伪装?”唐寅褐道。
“也对,我师父可以帮我改变瞳孔的颜色,这世上就可能有其他人也知道这方法才是……可是,为什么那人的血液也是鲜红的?我们就是在怎么伪装,也不可能把周身的血肉都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