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破空的惨叫声,甚至没有在徐婉心里引起一丝波澜,她就那么盯着邝渊。这个曾经骗她在丈剑门偷云中酿的男人,当初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一个能残忍杀害淙淙的人呢?那声惨叫明明应该从他——不!从那个叫龙怀懿的男人口中发出来才对啊!如今这就算是自己收的利息吧,而本金......还远远不够呢!
“听风,去找些冰水、盐巴和辣椒来。”徐婉清冷的声音道。听风看了她一眼,起身出去。
“姐姐,刚刚你说要油炸,我去借个碳盆和油锅来吧?”谷雨积极道。
“油锅就算了,我看还是烤着让他吃,省得还要浪费个锅子。”徐婉善解人意道。
谷雨点点头,也起身出去准备了。
“邝渊,你不给他止血吗?要不然我这边还没准备好,他要是死了,我会很难过的。”徐婉无辜的眨眨眼睛道。
邝渊没有抬头,起手将地上那人几处血脉封死。心里一阵的恐惧,若是有一天徐婉得知真相,会是怎样的反应呢?也会对他千刀万剐吗?
若是她知道那致命的一掌出自苍王,会不会迫于权势就此翻篇儿,绝口不提了呢?
不!不会的!今日这里发生的一切,摆明了是给他和苍王看的。虽然他也想过找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当替罪羊,可是自己留在尸体上的味道就无法解释了。
目前这已经是损失最小、也最能圆满的结局了,他和苍王只是落得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可不管怎么说,淙淙的死终归是与苍王脱不了干系了,只怕苍王想收服这二人已经无望了。
在邝渊蹲在地上千思百转之际,听风和谷雨已经回来。
“听风,用冷水泼醒他!”徐婉冷声道:“想办法让他无论多疼都给我清醒着。”
听风一瓢冷水泼在那人脸上,刺激的那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又反手取出一只小虫子,顺着那人的鼻孔快速钻了进去。
那虫子徐婉在丈剑门夜闯刑堂的时候见过,是听风修炼用的尸蜱,没想到这小虫子还有不少用处呢!看来这次事情结束要好好请教请教听风了。
谷雨恶趣味的将盐巴和辣椒递给邝渊,挑眉拉着听风回到座位上。邝渊低头将其泼在男人伤口处,毫不意外的又是一阵惨叫和猛烈的抽搐。
徐婉微微蹙眉,起身离开,逃一样朝自己的房间去,谷雨和听风看了公孙轨一眼,也跟了过去。
“凤岚,我们也回去吧。”穹禄有些复杂的看着目不转睛盯着邝渊的凤四公子。
其实他能理解凤岚和徐婉心里对那个杀害淙淙的人有多么的恨之入骨,可是他更清楚本该在地上苦苦挣扎的人是谁!
为什么公孙轨明知道却不揭穿?眼睁睁看着邝渊实施如此残忍的刑罚?因为苍王的权势吗?若是有一天,半月卝对上苍王,他是否也会选择视而不见呢?
公孙轨是否告诉了徐婉真相呢?若是她知道真相,还选择这样的处置又是为什么呢?
穹禄的脑子里一堆的问题,可是他实在不愿意凤岚一个翩翩公子,因为仇恨变得如此扭曲。
“不!我要留下来,我要看着他生——不——如——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凤岚的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
穹禄闭了闭眼,起身,离开。
公孙轨意味深长的看着凤岚,也许凤岚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淙淙竟然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那么有一天真正的天剑凤鸾和徐婉之间,他是否会选择放弃凤鸾剑呢?
舒展了眉宇,长长呼出一口气,也默默无声的离开。整个大厅只剩下凤岚、邝渊和惨叫连连的人。
公孙轨推开徐婉房间的门,在床榻上找到了一个被严严实实包裹着的人。
无声的走近,在床边坐下,耳边依然能听到时隐时现的惨呼声。
良久之后,公孙轨揭开薄被,露出一个头发凌乱、满是泪痕的小脸。
“小轨,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明知道那人是无辜的,还要选择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处罚他,甚至要他的命?”徐婉的声音因为这一天的悲情变得沙哑。
公孙轨摇摇头,眼中是心疼、不忍......还有宠溺。
“可是我恨不得现在躺在地上的人是龙怀懿,是邝渊。”徐婉抽噎着:“你知道吗?当初邝渊扮成丈剑门白虎堂的外门弟子私闯内门,还是我......是我!是我帮他去偷了大师兄的云中酿!”声音断断续续:“我当初就该在那两坛云中酿中下毒!毒死他们......小轨,你说如果当初毒死了他们,淙淙......淙淙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公孙轨闭上眼,将泣不成声的人狠狠拥入怀里,任由她哭个痛快。
“婉婉,无论你是凤鸾、荭舒还是前几百年的任何一个身份,你的善良从未改变过,你从来不曾残忍。若说这世上你曾对谁真的残忍过,那人便是你自己。”
“婉婉,淙淙已经离开你了,不会再回来。可是我想她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对不对?”
“婉婉,你可以哭,可是你要答应我,明天开始再不许为别人掉眼泪好不好?你这样子,我会比你更难过。”
......公孙轨柔声的絮叨着,直到徐婉哭得晕过去,这才将她放在床上,将薄被轻轻盖在上面。
“听风,”公孙轨轻唤:“你今夜留下来陪着婉婉。”
“是,师父。”听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
公孙轨起身离开房间,仰头看着夜空神识传音道:“谷雨,通知玄机道盘龙各部,将龙怀懿的所有消息事无巨细的搜罗起来,尽快交给我。”
“好!”谷雨应声,身影快速消失不见。
公孙轨迈步正准备回房,却恰好看见一只小虫自穹禄屋内飞出。闪身快速来到近前,唇角微勾,一把将之抓在手中,推门进入其中。
“前辈?”穹禄有些惊讶,这个时间公孙轨不是应该在后院陪着徐婉吗?怎么会跑到他的房间来?
当他看到公孙轨舒展的手掌时,眼神变得逐渐幽深起来。
公孙轨挥手将房门重重关上,随手布上隐匿阵法,来到桌边坐下道:“想必你们卝主叫你跟来,是保护婉婉周全的吧?”
穹禄皱眉,定定站在那里不发一语。
公孙轨也定定回望穹禄,嘴角带着他招牌的微笑:“那么你们卝主也该知道,我是这世上最不可能伤害婉婉的人。半月卝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也希望他不要干涉我的事情。”
顿了顿又道:“伤了婉婉的人,我自会处置,你和他都大可放心。若是我今日让这小小的火燎虫飞出去,恐怕他会马不停蹄的赶来。如果你想让他辛辛苦苦的绸缪化为泡影,大可如实相告。”说着将手中的火燎愁丢在桌上,起身,撤掉阵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