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复杂的心情,公孙轨回到了房间,这一夜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因为他不知道明天天明,自己将面对怎样的徐婉......或者是凤鸾?
暮色在一点一点被东边升起的日头淹没,光,透过窗照进公孙轨的房间,照在面色沉静的面庞上。公孙轨缓缓的转头,看向窗外那被晨光照亮的院落,意识逐渐从尘封的回忆中被拉了回来。
一夜了,听风再没有来找过他,这是否意味着徐婉安好?
想到被自己加强的阵法,公孙轨不禁皱眉。这样强制在魂修的时候恢复记忆,其实和开灵的效果相差不多了,徐婉不会有事吧?听风虽然守着,可是毕竟看不到阵法内的情形。
思及此处,公孙轨顾不得梳洗,再一次朝后院去。步伐虽然依旧沉稳,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担心看到徐婉的状况。
她会不会被记忆里的情爱所扰?会不会彻底的变得麻木,就像那一年恢复记忆后,几日几日毫无生气?她会不会意识到她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会不会怪自己?会不会......伤了元神?
一路胡思乱想着推门进了房间,放缓了脚步,将整个房间置于阵法之中,以免再出现昨晚的异象引人注意。
“师父!”听风轻声唤道。
公孙轨抬手阻止她继续说话,一个人默默的走近内室中,撤掉凤珏加固的阵法。
没有预期的白光出现,看来徐婉的修炼已经结束了。只是人还盘坐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表情,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尊天界神祗。
公孙轨小心的靠近,越是靠近越觉得床榻上的人毫无生气。眉头不由的皱成一个川字,抬手抚上徐婉精致的面颊,触手冰凉,心中就是一惊。
赶忙拉过徐婉的手腕,时隐时现的跳动让他的心更是沉入了谷底。闭目将额头与徐婉的额头相抵,一丝神识探入徐婉的身体,竟然只有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生机。池海内、丹田里倒是充盈,只是全身的脉络都被一层薄薄的白色所包裹。
将头收回,公孙轨难言的苦涩,徐婉竟然进入了深层的精神混沌。看来这九百年发生的一切正在她的脑海中快速的上演着,她将身体所有的生机都用在了记忆的修复上,只怕要昏迷很久、很久了吧?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徐婉有些僵硬的身体放平,盖上薄被。伸手抓过徐婉的手腕,闭上眼,将自己的精元之力一点点的输送过去。
过了一个时辰,当公孙轨再次从内室出来的时候,饶是听风是一个高级炼尸也不禁愕然。
原本看起来像二三十岁模样的公孙轨,如今漆黑的三千墨发已经全部雪白,面上虽然还是没有一丝褶皱,可眼中已经满是历尽沧桑的颓然。
“师父!”听风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我已经撤去了阵法,诶,婉婉暂时进入昏迷状态了。若是有人问起,也只能说是修习术法的时候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公孙轨拖着有些踉跄的步子朝外走,待到门口时又道:“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安心些。”
回头望向听风道:“告诉所有人,我和婉婉闭关,任何人不得踏进内室一步!你和谷雨就在外室守着,让穹禄和桓瑟轮流守在外面。另外,让桓瑟晚上联系我安排的人过来,隐匿在周围,确保我们的安全。”
“是!”听风用力的咬着唇,虽然就算咬破了也不会流出一滴血。
上前扶住公孙轨再次回到内室,听风为公孙轨找来几床软被铺在地上,让他盘坐在上面,就对着徐婉的床榻。
“师父,我去弄些吃的来吧?”听风小声道,虽然徐婉听不见,还是担心吵到两人。
“不必了,出去安排吧。”公孙轨的声音透着疲惫,等听风出去,拿出凤珏将两人封闭在独立的空间内,才开始闭上眼睛修复身体。
听风去到谷雨的房间,谷雨因为昨晚的修炼还在沉睡。听风上去一把将人拉了起来,拖着就朝徐婉房间去。
“听风——,你这是干嘛啊,我没睡多久,很困啊!”谷雨有些抱怨道。
“你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许去!”转而对守在门口的傀儡道:“去叫穹禄和桓瑟过来,不要惊动其他人。”说完就将谷雨提进房内的外室。
傀儡闪身不见,不多时就将只着里衣的穹禄和穿戴整齐的桓瑟拎了过来,丢进房内。
此时谷雨也已经大概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有些呆滞的坐在椅子上皱眉发呆。
穹禄则是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对自己身穿里衣就被拎过来的事情,又是尴尬,又是无措。
唯独桓瑟,朝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听风,发生了什么事情?”
“婉婉修炼陷入昏迷,师父为了救她精元耗损严重,现在她们都在内室闭关修养。”听风见三人静静听着继续道:“师父安排我和谷雨守在外室,穹禄和桓瑟轮流跟傀儡守在门外。”
三人默默的点头,已经知道事态严重,都不敢妄言。
“对了,桓瑟,”听风沉声对桓瑟道:“师父让你晚上联系他安排的人,守在秋泷馆周围,务必确保大家的安全!”
“好,我知道了。”桓瑟坚定的点头,转而对穹禄道:“你先帮我守着,我去跟苍王知会一声。等我回来再换你休息,晚上你再过来。”
“要不然我去说吧,毕竟你是个车夫......”穹禄有些担心道。
桓瑟勾唇一笑道:“我自有我的说法,而且正因为是我去,苍王才不会大动干戈。”
穹禄似乎有点理解桓瑟的想法了,是啊,一个车夫过来,说明这件事情没有多严重。而弟子们守在这里守关也是安全起见的合理安排,反倒是自己,名义上是凤岚的人,帮忙还行,传话?恐怕智商有限,未必有桓瑟的随机应对。
见几人都没什么意见,桓瑟大步出了院子,朝春函馆去。
“听风,”谷雨眼神迟缓的看向听风,轻声道:“师父和姐姐不会有事吧?”
听风回望着她道:“你跟着师父时间最长,你觉得呢?”
谷雨皱眉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她跟着她们两人几百年了,可是她同样经历了很多次的提心吊胆。所以心里多少还是会害怕,怕好不容易找到的徐婉就这睡上百年,更怕公孙轨为了徐婉这最后一世情劫......
是啊,最后一世情劫。以前发生事情,她总对自己说:没事,还有几世情劫,至少死不了,可是这最后一世......
谷雨的眉毛都揪在了一起,只祈祷公孙轨快点出关,徐婉能快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