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苋月......”徐婉的嘴唇动了动，听到自己哑声说出这两个字来。

因为她除了唤一声这个名字，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那样单纯的灵魂，那样单纯的思慕，换来的竟是生生被那人利用、甚至亲手断送了性命。这样的事情岂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语能慰藉的？

为什么，如果她要经历十世情劫是命定的劫难，为什么苋月这样不谙世事的九命灵猫也要经历如此的锥心之痛？

不是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吗？

可是看看自己，看看苋月，看看芷蓝......再看看自己！

徐婉突然觉得苦涩，为她们这群可怜的人感到悲凉。情爱本该美好的，不是吗？

还有那个司徒存孝！那个曾经殷勤对待自己，时常摆出一副温润模样的男人，现在回想起来就让徐婉觉得恶心！

“婉婉。”公孙轨皱眉看着女子温柔的将那团雪白拥入怀中，用脸颊蹭着苋月柔软的皮毛，可眼中却满是厌恶和冰冷。

这样的徐婉让他心里像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着，压得他胸中气闷。

他有些犹豫，他想借今日这个机会，彻底断了她和郁满堂那已经隐隐萌芽的情愫，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可想到前面几百年徐婉所遭受的一切，他宁可她彻底对情爱死心、绝望！

苋月有气无力的支起身子，琉璃般的眼睛望着徐婉道：“主人，不必为我难过，起码我也曾经算是为人一场，也不算白走一趟。”

徐婉无声的点点头道：“苋月，好好修炼，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此无妄之灾的。”

苋月点点头，瞥了一眼公孙轨，想着郁满堂才要派人来，他便拆穿了自己的身份。不管他是何用意，至少徐婉有知情权，对于这个人，谷雨也跟她讲了很多。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不会伤害徐婉，他——一定是其中一个！

想着便对徐婉道：“我去楼下等谷雨她们，顺便散散心去。至于半月卝......公孙公子也许比我清楚。”

说完，头也不回的跳下床，一闪身出了屋子。

徐婉挑眉看向始作俑者，也不说话，就这样歪着头看着他。

公孙轨嘴角勾起道：“婉婉，你迟早都要知道的。”

“说吧。”徐婉盘膝坐好，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架势。

公孙轨抿抿薄唇，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是想听郁满堂的故事，还是半月卝的故事呢？”

“全部！”

公孙轨点点头，为自己到了杯水，饮尽一杯，这才娓娓道来。

传闻当今盘龙国的帝君龙贺隽还是皇子的时候，与龙怀懿争夺储君之位，利用了身边的爱妃与龙怀懿有染，迫使老帝君对龙怀懿失望至极，将帝君之位传给了龙贺隽。

而当年那个皇子妃就是郁满堂的母亲郁怀璧，她其实是半月卝卝主的独女，为了能与龙贺隽厮守，隐瞒了自己与半月卝的关系，并判出了半月卝。

发生了事情之后本欲一死了之，却发现自己已经身怀有孕。不得已求助当时的半月卝卝主，借假死逃过一劫。

因无颜再回半月卝，寻了一处隐居，直到十八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龙贺隽了解到实情。也许是出于对幼子的愧疚之情，已经坐上帝君宝座的男人竟然倾力想要夺回自己的儿子。

郁怀璧却抵死相抗，也因此在争夺中意外殒命。之后，已经九岁的郁满堂被接回皇城，封为四皇子，赐名龙腾。

虽然龙贺隽对龙腾极尽宠爱，而龙腾却因为母亲的死不能原谅自己的父君，缄口不语多年。

当时所有人都在猜测龙贺隽会将帝君之位传给这位帝君失而复得的四皇子，这也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在皇城的五年里，龙腾身边暗杀、毒杀不断，却都没能要了龙腾的命。可是他却对皇城的生活厌倦憎恨至极，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摆脱，隐匿暗处的半月卝老卝主不忍外孙在皇城受苦，几乎是倾尽整个半月卝之力带走了龙腾。这也是为什么苋月会说，他们当时几乎全部被遣散各地的原因了。

半月卝作为不为人知的隐秘势力，几经辗转洗清了龙腾的身份，于是一名叫郁满堂的小子被送入了丈剑门为弟子。然而帝君龙贺隽和苍王龙怀懿这么多年来却从没有放弃过追查龙腾的下落。

老卝主死后，郁满堂接任了半月卝，并在暗地里将半月卝发展壮大，以图有朝一日能为母报仇，手刃亲父和坑害了母亲名节的苍王。

徐婉听着，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她不知道郁满堂那个腹黑的家伙竟然有这样的一段成长经历。心中有对他的心疼，可是越是听公孙轨讲，越是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是的，发慌！因为郁满堂让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和他有着同样气息的男人，那个八百年前送她去死的男人——秋若筠！

“婉婉？”公孙轨看着徐婉的表情唤道。

“小轨，”徐婉盯着公孙轨的眼睛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我这十世情劫里前九世遇到的男人有什么共同的特点？”

公孙轨蹙眉，他似乎明白了徐婉的意思，沉吟道：“都有复杂的身份背景。”

徐婉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眼眸低垂苦笑着：“复杂，哼，的确是很复杂。我听你讲龙腾，讲郁满堂，可我脑子里却出现的是秋若筠和宫嵬的脸。”

公孙轨皱眉听着，却没有接话。

“你觉不觉得他们其实很像？无论是为了权利、为了母愁、为了父情......他们都在为一个目标奋斗着，仇恨和那个位置！”徐婉平静的说着。

公孙轨细细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似乎还真是如徐婉所说，每一世她都被牵引着，莫名其妙的卷入这些权欲和仇恨的漩涡里，每每都是以不可言喻的伤痕累累而告终。

一个女子对于这些男人算什么？他们真的爱过她吗？若是爱了，又怎么能忍心这样凌迟她的精神和躯体？

“婉婉......”公孙轨顿了顿道：“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一世那个人是谁，可是我希望你无论遇到谁，都能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徐婉淡淡的笑看着公孙轨，默默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