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徐婉,就连公孙轨都不得不佩服蛮戽颠倒黑白的能力了,尤其那超群的演技。
这位做了多年将军的人,身上竟然没有一点儿做将军该有的直爽与豁达,反而一脑子的小人心机。
比起昨天的马茕,徐婉打心里对这位斗创国的现任相佐更加厌恶!
这就是她玄机道的政堂主啊!这样的政堂主坐镇斗创国二十多年,竟然还坐到了相佐的位置上!不知道有多少的阴谋算计和权欲相争是他们所不了解的。
单单为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佐一职,一万两千多将士的性命和惨遭波及的百姓,这一条就足以杀他千遍不能恕其罪孽!
可是她能怪谁?助纣为虐的马茕?贪婪无情的蛮戽?还是管理失职的公孙轨吗?
那么她呢?若是当年自己没有创建玄机道会是怎样?
若不是自己每百年几乎一半的时间不知所踪,公孙轨会对玄机道的人至于疏忽至此?让这样的人坐上一国政堂的堂主之位?
像是察觉到徐婉的异样,瞥见那紧皱着的秀眉,公孙轨投去一抹关怀的眸光。
徐婉回望过去,想到两人昨夜商谈的应对之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中的不快,缓缓说道:“蛮相佐,此事本也与你无关,你先起来吧。”
蛮戽应声谢过,不疾不徐的起身,走到下手的石椅上坐下。
身体撑得笔挺,倒是有些武将的风范了。
“诶,也罢。本来还在揪心昨日哥哥出手太重,伤了那个什么马茕的,如今听蛮相佐的说的事情,倒也不白伤了他。”徐婉为自己斟上清茶缓声道。
蛮戽听到这话,心里的猜忌又少了几分。
看来这两位还不知道他和马茕在斗创所做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马茕已死的结果。
那就是说,自己这一通先下手为强的请罪,完全没有必要啊!不过反正马茕已死,巴哈父子也杳无音信,关于西北部叛乱的真相就由他们替他承担也好。
可是为了稳妥起见,已经决定试探到底的蛮戽还是说道:“道主不必为马茕这匹害群之马上心,不过就在刚刚属下过来拜见的时候,听闻......”
面上沉静,但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眸却不错眼珠的盯着上座的二人,一字一句道:“听闻马茕于今早......已经死了。”
公孙轨和徐婉两人相视一眼,一个眉头微蹙,一个表情惊诧,异口同声问道:“死了?”
公孙轨和徐婉当然知道他必死无疑,算算时辰差不多也该死了。
不过既然遇上眼前这位戏精,他们两个也只好奉陪到底了,希望不要漏出什么破绽来才好,毕竟活得可比他久太多了。
这样的反应再一次打消了蛮戽心中的不安,暗自庆幸今日来的值得。至少玄机道的这两位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而马茕的死纯粹是个意料之外的事情。
蛮戽的身体也不由得放松了几分道:“是的,不知是昨夜武斗的伤太过严重,还是说另有隐情,不过确实是于今早死在他自己府上了。”
一时间三个人竟没人再开口,整个偏厅陷入了一片静默,只有两只竹杯冒着袅袅的热气。
“应该......不会是哥哥......”徐婉咬着唇轻声道。
公孙轨垂眸,端起竹杯呷了一口,安抚道:“凤公子修为高深,若是要谋他性命大可不必等到今日。婉婉不必担心,即便是因为伤重不治丢了性命,依照蛮相佐的说法也是死有余辜。”
轻飘飘的几句话,将一条性命就这么抹杀了。徐婉闻言,也只是叹口气点点头。
“这几年斗创的朝政可有什么值得一提之事吗?”公孙轨打破僵局问道。
蛮戽赶忙起身道:“倒也没什么大事,今年来也就西北部的叛乱而已。不过也因此成就了都城的查家父子,属下任职相佐后,原左将军查那图升任右将军,而他的左将军一职也就顺理成章的传给了平叛有功的查步苏。”
说道这里,蛮戽左右打量了这个偏厅勾唇道:“也就是这宅子的主人。”
“哦?那查步苏果然是左将军吗?”徐婉一抹笑意在白皙的面上漾开,平白竟添了娇俏的气质,让蛮戽有一瞬的愣神。
昨天在斗场,也只是惊鸿一瞥,当时全副心思都在马茕被公孙轨的人重伤上,并没留意到这位道主的容貌。
而刚刚初进偏厅的时候,这女子的面上一直也都是淡淡的,一副冰美人的模样。加上她玄机道道主的身份,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距离感。
现在蛮戽已经几乎放下了戒心,再看到徐婉巧笑嫣然的模样,忍不住就想多看两眼。
毕竟这位道主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玄机道上下有幸能一睹芳容的人,恐怕在世的不多。
想想看,创建玄机道的女子,如今至少有九百岁的高龄,且不说如仙的面容和身姿,就是这嗓子......啧啧啧,完完全全就是个十七八岁的美娇娘啊!
公孙轨如墨的眸子暗了暗道:“怎么道主问话都不知道回话的吗?”声音依旧深沉儒雅,可是丝丝寒气还是扑面而来。
蛮戽身子一抖,赶忙行礼道:“属下僭越,还请道主、副道主赎罪。只因入玄机道数十年,鲜少有幸能见到二位尊荣,一时失神,是属下的罪过。”
语气诚恳,头也足够的低。徐婉嗤之以鼻道:“都是身为相佐的人了,还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出去了还不是丢我们玄机道的脸面?”
“是,是属下......”蛮戽说着,又要跪,却被公孙轨一个抬手的掌风过去坎坎扶起道:“不至于如此诚惶诚恐的。”
“是。”蛮戽状似唯唯诺诺的样子,还用袖口拭了拭额角的冷汗继续道:“不知两位是如何与左将军熟识的,怎么会住在这里呢?”
徐婉侧着身子,倚在石椅的扶手上,支着头道:“不就是在卡兹城不打不相识呗,不过这左将军也是个热情的,听说我们要来都城,就一路过来了,还好心安排了住处。怎么?相佐有什么意见吗?”
蛮戽微微直起身赔笑道:“怎么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担心左将军年轻,不知道二位的身份,怕有所怠慢罢了。若是道主、副道主不弃,属下的府邸倒还宽敞,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听桓瑟在门外朗声道:“启禀公子、姑娘,左将军查步苏求见。”
徐婉瞥了一眼公孙轨,嘴角勾起,眸中盈盈笑道:“告诉查将军,我们稍后就来。”
转头又对着蛮戽道:“蛮相佐,查将军与我有约,就不留你了。若是查将军问起......”
蛮戽蹙眉,眼睛转了转,抬头望向徐婉试探道:“我......与公孙公子昨日在斗场一见如故,所以今日前来拜会?”
公孙轨抬眸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去吧,有事与桓阁主联系。”
言下之意就是应允了,蛮戽赶忙应是,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