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宇裎听了六子的回报,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赶往翠华阁的华阳楼内。
龙怀懿端着茶杯的手,在听到门外急急的脚步声时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个储帝还真是沉不住气,如此就乱了分寸。
不过想想自己这两日来的状况,倒是也理解了几分,然而心中的鄙夷并未减少几分。
茶水并未沾到唇边,便又被搁在了桌上。
慵懒的斜倚在贴地软塌上,缓缓的闭上了眸子。
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住,来人像是在整理衣袍,而后才轻声叩门道:“苍王殿下,储帝求见。”
龙怀懿没有睁眼,只微微抬手,邝渊会意后开门将龙宇裎让进屋内,自己便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皇叔,”龙宇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假寐的那人,行礼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小就对这个皇叔敬慕三分,甚至比对帝君还要畏惧。
“嗯,坐吧。”龙怀懿本有些疲倦,语气也就带着几分疲惫:“如此仓促的找本王,所为何事?”
龙宇裎在一边撩袍坐下,想到自己匆忙来见龙怀懿的事由,心里就带着些愤愤不平道:“皇叔可知我那失踪十几年的大皇兄回来的事情?”
“嗯,见到了?”语气依旧平平道。
“哼,何止是见到。”龙宇裎咬牙道:“这么多年不露头,一回来就在帝君身边大献殷勤。”
龙怀懿勾唇,抬起眼皮道:“如此就坐不住了?看来这些年本王教你的都忘了。”
龙宇裎闻言蹙眉:“皇叔!您是没见到他那副狗腿的样子!哼,仗着自己大皇子的身份,还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父君竟也就信了?”
龙怀懿勾起的唇角在听到‘野种’二字时不由僵住,但也就一瞬间的时间,便荡然无存了。
缓缓端起被自己搁置在案几上的茶杯,呷了一口,慢条斯理垂眸道:“那人的确是你的大皇兄,不必猜忌。”
龙宇裎一听就更加坐不住了,起身道:“皇叔,怎么连您也……”
见龙怀懿低垂的眸子掀起,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冷冷淡淡的,话没说完,又不情不愿的坐下道:“皇叔,眼看着帝君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他这个时候回来还能为什么?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皇叔可要为侄儿筹谋啊!”
龙怀懿放下茶盏道:“他一个失踪多年的皇子,就算是现在回来了,难不成那位置就是他想做就做的?
就算是帝君对他有些态度上的偏颇,那也是因为多年未见,身子又不好,你连这个也不明白?”
顿了顿,又道:“你做储君这些年了,在文武群臣中还是有些话语权的。哪怕是帝君真的老糊涂了,想废了你另立他人,也总要有个由头吧?”
龙宇裎本来听着龙怀懿那句‘另立他人’时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待听完所有话,心里原本的忐忑不安也渐渐被安抚了下来。
“皇叔……说的是,是侄儿太唐突了。”龙宇裎面带愧色的起身行礼道:“只是事发突然,皇叔又不在身边,一时之间失了分寸,皇叔……可别放在心上才好。”
龙怀懿摆摆手:“不至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你不说,我本也是打算进皇城去看看的。
只不过还没到皇城,就被你派人拐来了这里罢了。”
这话越说,龙宇裎更是觉得自己这事情做得荒唐,赶紧赔笑道:“是是是,侄儿太过心急,早该想到皇叔日夜兼程回来定是为侄儿着想的。”
这话说者无心,可听着的人就不一样了。
本来龙怀懿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尤其是坝下的灵石矿脉,他最是不愿被人知晓。
可龙宇裎这话明显是知道自己一路赶回来的,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这侄儿对他的行踪很是感兴趣啊……心下冷哼,面上却不动声色。
龙怀懿再次倚回榻上,心里对龙宇裎却多了一份提防之心。
“还有何事?”龙怀懿明显是累了的样子,淡淡道。
龙宇裎本来还想问问他这皇叔什么时候进皇城为自己探听来着,可是看榻上的人的确是疲累了,再想到他的年纪,到嘴的话也只能作罢。
悻悻道:“那……皇叔想来一路奔波也是劳累了,侄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嗯,”龙怀懿闭上眼,缓了呼吸。
龙宇裎得到了慰藉,心里踏实了不少,悄声退出了房间。
听着脚步声渐远,龙怀懿睁开眼睛,眸子望着那被关着的房门,幽深。
“邝渊。”沉声唤道。
门被打开,邝渊低头垂首进来:“王。”
“今夜去皇城看看,若是见到那人,就说本王邀他这里一叙,时间他定。”冰冷的声音吐出:“另外,让六子晚上来见我。”
邝渊闻言眉头一抖:“是。”
这就是今日不进皇城的意思了,不过六子……这个时候见?
邝渊虽然心有疑问,可是以他对苍王的了解,还是选择乖乖听令就好。
午夜,邝渊运轻功闪过皇城守卫的警戒,借着月色的掩映直奔素心殿而去。
郁满堂练完一套昆仑八卦剑,洗去一身汗意,刚刚睡下。
突然察觉殿外似乎有人,猛地睁开眼,来不及穿上外袍,只一袭中衣,便翻身下床,取出龙吟九霄剑隐匿在暗处。
眼见着一个黑影快速闪身进入殿内,朝着自己的床榻方向去。
邝渊听到长剑出鞘的声音,已经察觉不对,下意识的低下身闪过一击。
小声道:“大皇子!”
郁满堂闻言手下一顿,可长剑已经架在了邝渊脖颈寸许的位置。
“你是什么人,半夜潜入我的寝殿意欲何为?”低沉的声音在邝渊耳侧响起。
“在下邝渊,是苍王的近身侍卫,特来给大皇子带话,并无恶意。”邝渊赶忙说道,而背脊已是一片寒凉。
一方面是讶异于自己的行迹轻易被这位大皇子察觉,另一方面也惊讶于这位失踪多年的大皇子的修为,竟能在片刻之间制服自己。
虽然对方防范在暗处,可是还是能让他感受到对方凛冽的剑意!
“哦?”男人轻笑:“皇叔有话为何不明说?反倒是派人半夜潜进来?”
邝渊汗颜,可是又不能直说是有试探的意思吧?干脆直言道:“苍王今日刚刚抵达都城,甚是疲累,约大皇子明日翠华阁的华阳楼一叙。”
郁满堂黑暗里的眸子意味不明,收起长剑冷声道:“既然如此,我自当拜会。”
说完就要回榻上休息,邝渊赶忙道:“那大皇子何时……”
郁满堂故意背对着邝渊,带着些许倦意道:“明日午时,顺便蹭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