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轨让谷雨叫来了偏厅的幽乐,看着再次立在厅上的女人低眉顺目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叹气,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然而现在除了她,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幽乐堂主,”公孙轨沉声道。
“属下在。”幽乐躬身应道。
“你可知你的身世?”
这一问无疑是平地惊雷,惊得幽乐不由抬头望向上首那个一头白发,仙风道骨的男人。
公孙轨深邃的眸子回望向她,缓缓说道:“你的父亲名叫鸢平阔,正是是当今宰父鸢平澜的亲哥哥。”
见幽乐瞬间瞪大的美眸,继续道:“没错,也就是当年那个无故失踪,与帝君之位无缘的大皇子,储帝鸢平阔!”
幽乐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怎……怎么会?”幽乐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只是被这消息雷得再说不出话来。
公孙轨没有理会徐婉同样惊讶的表情,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老帝君的三个皇子,大皇子鸢平阔,二皇子鸢平齐,三皇子鸢平澜都有权争夺储帝之位。
可是老帝君在三个儿子中,二皇子过于偏激,三皇子向来胆小懦弱,唯有鸢平阔最是令他满意。
于是在鸢平阔十六岁时,将其立为储帝。
可是鸢平齐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皇兄的才能日渐不满,面上却假意恭顺,背地里没少给他的皇兄使绊子。
鸢平阔虽然知道,可是顾念手足亲情,从未在老帝君面前说过鸢平齐一个不字。
终于在鸢平阔快二十岁的时候,被鸢平齐发现他正人君子的大皇兄与老帝君的爱姬,也就是幽乐的母亲有情。
虽然二人发乎情止乎礼,可在鸢平齐眼中便成了不可多得的把柄。
于是拉着三皇子给鸢平阔下了药,生生将两个有情人凑在了一起,并带着老帝君捉奸在床!老帝君一怒之下昏死过去,一病不起。
原本鸢平齐以为出了这样的丑事,储帝之位肯定是自己的了,然而事与愿违,老帝君迟迟未下旨处置此事,只是将两人分别关了起来。
鸢平齐恼恨之下,让三皇子鸢平澜告诉鸢平阔,老帝君要处死他和那个女人。
无奈之下,大皇子在三皇子的协助下,救出了幽乐的母亲双双出逃,鸢平齐终于如愿坐上的储帝之位。
这件事情本该就此了结,可是谁曾想,就在幽乐四岁的时候,老帝君传来了病危的消息。
鸢平阔自认辜负了父君对自己的期望,做下了天理不容的事情,想在父君死前于病榻忏悔己罪,再见老父君一面。
却因此暴露了行踪,还未见到老帝君便被鸢平齐的人杀死。
之后,幽乐的母亲也因听闻丈夫枉死荒野而将幽乐托付给别人,追随而去。
“这就是你的身世,”公孙轨看着幽乐呆傻的表情道:“而如今的女帝鸢子珏正是二皇子鸢平齐的女儿!”
幽乐终于在听到这句话时有了反应:“鸢子珏的父亲……杀了我的……父——亲?”
公孙轨点点头,自储物戒指内取出一枚凤纹玉牌,上面还刻着一个繁复的‘阔’字。
“这是你父亲当年离开皇城,身上仅带的一枚玉牌,也是唯一能证明你身份的物件。”说着,推送掌风将玉牌送至幽乐手中。
“诶,世道因果,当年鸢子珏的父亲设计抢了你父亲的帝君之位,如今我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幽乐颤抖着双手,捧着那枚玉牌,眼泪滴答……滴答的掉落在上面,最后竟变成了隐忍的啜泣。
“幽乐,没有人天生下来就什么都会,更谈不上所谓的胜任不胜任。如果当年没有这些事情,我相信你的父亲会是一个好帝君。
至少他心中有善念、有承担的勇气,而这些,我相信你也有!”公孙轨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道。
徐婉听着这段过往,看着泣不成声的幽乐,终于明白公孙轨为什么执意要让她来坐这个帝君之位了。
缓步走到厅上,将幽乐摇摇欲坠的身子拥入怀中,无声的在她后背上拍打着。
半晌后对谷雨叮嘱道:“扶幽乐堂主去歇一会儿吧,给她煮些安神茶,不用过来了。”
谷雨今天难得的没有捣乱,安安静静的点头扶着幽乐出了主厅。
徐婉目送着两人出去,眉头却皱得更紧了,转回头望着公孙轨,语气不善道:“小轨!你当初为什么要让鸢子珏做女帝?若是早早的将这位子让幽乐去坐,哪里会有这些事情?”
公孙轨挑眉看着一脸愤愤不平的女人,往日淡淡的气质,现在特别的有生气,不由勾唇道:“当初情况复杂,若是那时将幽乐推上去,你觉得会有今日的太平?”
徐婉皱着眉头半晌没想明白,可是想到鸢子珏这三年所经历的种种,以及那些集中权利的雷霆手段恍然大悟道:“哦——,你不会就是让鸢子珏给幽乐当枪使的吧?先让她把该杀的、该做的都做了,等到天下太平了,再把帝君之位抢过来?”
公孙轨笑着点点头,可是不一会儿面色却又沉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会出现黑袍人,更没算到她会杀那么多玄机道的弟子……那些弟子的死,我也难逃其责啊!”
徐婉轻移莲步走到公孙轨面前,拉起他的大掌轻声道:“小轨,你真的已经做得够好了。换做是我,恐怕幽乐也要折损了。”
见公孙轨并没有好转的面色,徐婉深知他在自责了,再想到昨天种种,更是羞愧不已。
只得转移话题,一脸我知道你有坏心思的样子道:“你打算怎么扶幽乐上位?你说了这么久,不会只是想激发幽乐做女帝的斗志吧?”
公孙轨终是被她这幅样子逗笑,无奈道:“当然,我们需要鸢平澜的帮忙啦!”
徐婉听见这个名字顿时就不好了,惊道:“鸢平澜?当年的事情他可没少出力啊!而且他还义无反顾的推鸢子珏上台,你确定他会帮忙?”
公孙轨勾唇道:“当然,你忘了我刚才是怎么说他的?”
徐婉绞尽脑汁回想刚刚那个故事,边想边说:“你说他……胆小……懦弱?”
公孙轨点头道:“没错,当年他还小,被鸢平齐胁迫着将自己的亲大哥逼上死路。又在鸢平齐的阴影下委曲求全这么多年,当初若不是玄机道从中参与,鸢子珏又是和她父亲一样心狠的,你真以为他会心甘情愿扶持鸢子珏?”
“你的意思是说,他其实对大皇子,也就是幽乐的父亲是心存愧疚的?”徐婉猜测道。
“终于开窍了。”公孙轨一副疲累的样子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