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十人一组的千机暗卫便分别驻守在了徐婉指定的地点。
而屠新攀自然是恍然未觉,皇子府的书房内,依旧是烛光摇曳。
“冰一,盘龙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屠新攀有些焦躁道。
冰一眸子闪了闪道:“还没有千机令的消息,不过司徒存孝似乎也在找千机令,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屠新攀揉了揉眉心,想到今天皇城里发生的事情说道:“多派些人去母后身边,不能再让母后出任何问题了。”
“是,”冰一应声,顿了顿道:“二皇子难道就这么算了?惠妃母子这样对帝后,我们难道就坐以待毙了吗?”
屠新攀抬起有些发红的眼睛,咬牙道:“怎么可能算了?你亲自去联系朝中我们的人,务必要在三日内将屠信章意图谋反的证据搜罗齐。
我们不动则已,一动,必须中的!”
“是!”冰一沉声应着道:“冰三和留在雪域城的暗卫还查到了一些惠妃的旧事,不过事情久远,还要些时间取证。”
“哦?什么旧事?”屠新攀挑眉,他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和一个女人计较的,以前也很少关注这个惠妃。
不过经历了今天的事情,让他对这个恶毒的女人已经是恨之入骨了,如果真有什么能扳倒她的证据,他不介意对一个女人出手!
冰一踌躇道:“之前皇城的一位老医官临死前曾对其妻说起过,大皇子的出身有问题,并且似乎还留有证据。
原本我们也都没发现这件事,不过前不久那家人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属下考虑到那家人曾有人在皇城任职,又是突然全家失踪,这才派人去查。
一查之下才得知,好像是因为那家的小儿子在牌乐坊喝多了,说出过大皇子并非正统的话来。
想必也是因此招来了灭门之祸……”
“你说什么?”屠信章不敢置信的看着还单膝跪地的冰一道:“那可查到了什么?”
冰一摇头道:“这件事情我们发现的太晚了,想来是大皇子派人清理干净了。
难为那夫人还是惠妃沾亲带故的远方亲戚,只怕一家子都凶多吉少了。”
‘砰’的一声,屠新攀一拳砸在了书案上气道:“真是……真是窝囊!如此重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报?”
冰一的头更低了,解释道:“当时二皇子失踪,我等都在全力查找您的下落,找到您之后我就派人继续在追这条线索了,甚至查了当年皇城医管局里所有与惠妃母子有关的存档,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屠新攀闭着眼睛,粗重的呼吸彰显了他现在努力平复的心情。
“此事的确是属下的疏忽,任由二皇子处罚。不过也请二皇子放心,属下一定会倾尽全力最短时间内查明一切!”说话间,冰一已经双膝跪地,一头磕了下去。
屠新攀看着眼前的人,无力的抬抬手道:“行了,这罚本皇子给你记上。只看你是打算将功折罪还是等事后领罚!”
“是,冰一定当将功补过,不辜负二皇子的信任!”
“好了,起来吧。”屠信章起身走到窗前。窗上因为室内外的温差,已经满是冰花,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抬手推开窗,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梧州的夜风顿时让屋内的温度快速降下。
屠新攀只着了家常的轻薄棉袍,非但不觉得寒冷,反而精神为之一阵。
良久之后,突然转身对依旧跪在地上的人道:“冰一,我要你把屠信章和他那个蛇蝎心肠的母亲所有有关的事情都给我查清楚!
我要让父君好好看看,他宠了这么多年的母子两个,到底是如何丑陋的面目!你——懂吗?”
冰一眸子一缩,抬头,坚定的眼神对上屠新攀的厉眸,重重点头道:“是,冰一明白!”
“如今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你们打小就跟着我,既然选择了和我一起走这条路,那么我们只能奋力一搏了……”屠新攀常常呼出一口气,闭上眸子道:“去吧,一切小心!”
再睁开眼时,冰一已经没了踪迹,屠新攀负手转身看向了窗外。
外面洋洋洒洒的飘着雪花,愤怒、焦躁的心情竟然慢慢平复了下来。
其实屠新攀不是没想过,直接找人弄死那让他恨不得扒皮抽筋的母子两,然而他却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做。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简简单单的把自己讨厌甚至是憎恨的人弄死,是多么容易做到的一件事,然而那样的自己与那群人便成了一类人。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为了排除异己随意弑杀。
尤其是在想到了玄机道!
依照玄机道的能力,轻轻松松的把他推上那个位置简直毫不费力。
然而那群人却没有,只是观望,在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
一开始他并不清楚他们的意图,现在不然。
现在他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也许就是要他经历这样的过程,让他用自己的力量真正意义上的解决问题。
今天的他险些失控了,就在婉婷惨死的过程中,他感觉到自己内心也有一头野兽,呼啸着想要把皇城里所有的人杀之而后快。
甚至当他想起自己进入母后寝殿,看到父君也在的时候,他也怀疑了他!
那个生养了他的父君,怀疑他也参与了谋害母后的事情。
他不敢去印证,他怕一旦真如他那一闪而过的猜测,他会疯掉,会彻底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毁掉!
从他一出生他就知道,生在皇室,注定了一如梧州的冰雪,寒冷,绝望。
而他曾经多么希望那冰冷里,还有一丝温暖,让他可以依偎啊!
现在除了母后,他觉得这冰天雪地的梧州国,再没有什么他能相信,他敢相信的东西了。
当然,也包括玄机道!
是啊,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呢?
自己何德何能,让那样的组织看中……
想到这些,屠新攀的嘴角不由漾起一抹苦笑,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成事,会不会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呢?
猛地,屠新攀的苦笑僵硬在脸上,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
如果这个组织能左右五国的政局,那么真的能允许千机令这样的东西存在吗?
会不会有可能,千机令本来就是在他们手中?
思及这种可能性,屠新攀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难道他们对皇权就没有一点儿兴趣?
为什么他们直接统一五国,反而是数百年来看着他们这群人争夺和杀戮呢?
皇室中关于玄机道的那些流言……
屠新攀就这样站在窗边,久久的站着,脑子里的问题让他全无睡意,甚至连温度都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