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郁满堂回到皇城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天了。
当他漏夜潜入素心殿,看到那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人,正如火上蚂蚁般焦急的踱着步子,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因为他太了解翼北了,一般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如此惊慌失措,所以......
抬手布置下隔绝阵法,沉声道:“翼北,发生了什么事?”
翼北闻声回头,见到来人,赶忙迎上去,甚至没有行礼,直接道:“卝主,大事不妙了。”
“慢慢说!”郁满堂不满的蹙眉,一边褪去外袍,一边朝寝殿内走去。
“卝主有所不知,您前脚刚走,那二皇子龙宇裎便开始每日进皇城侍疾。
原本一切都还好,可是就在前日,帝君突然病重,医管局的人全部出动,才堪堪稳住了病情。
苍王趁机向帝君请求,将卝主与孔堂主的婚事提前到十日后了!”翼北急急讲完,这才舒了一口气。
“十日后?”郁满堂更衣的大手一顿:“可曾联系了蒙狐?知不知道苍王为何突然提前婚期?”
翼北叹口气道:“问了,说是苍王应该是担心夜长梦多,趁着帝君还在,尽快为卝主稳定住孔家的关系。”
殿内是良久的静默,郁满堂坐在床榻边,思索着其中的关节。
龙怀懿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他突然提前婚期,是不是意味着帝君的身体......
虽然他对龙贺隽谈不上有多么深的父子情,也希望能尽快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可是现在他的地位不稳,贸然行事胜算最多五成而已。
龙怀懿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就算倾尽全力,也超不过七成的把握,这绝不是好消息。
而且他心里并不想真的与孔凌嫆大婚,十日......
“你可曾去看过帝君的身体?”郁满堂突然开口问道。
翼北点点头道:“属下的确是去看过,帝君的身体确实不好,可是照现在这样好好调理,活个三五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郁满堂闻言冷笑,所以龙怀懿的心思就不难猜了。
帝君活不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么不是龙怀懿急于推自己上位,要先下手为强,就是龙怀懿担心有人会对帝君动手了!
帝君活不久,对自己最没有好处,反而是对已经占据‘储帝’名头的龙宇裎更有利些。
加上龙宇裎突然对帝君尽孝侍疾,结果不言而喻,龙怀懿是在担心龙宇裎会提前下手,所以才缩短了婚期!
这样一来,不但帮自己稳固了与孔家的关系,还能借着大婚,再讨个好彩头!
不过若是龙宇裎真的打算下手了,龙怀懿此举不亚于打草惊蛇了,这是要逼着龙宇裎动手的节奏了?
所以......
“不好,帝君有危险!”郁满堂突然意识到,如果龙宇裎要破坏他和龙怀懿的计划,就必须让帝君突然暴毙,然后用储帝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坐上帝君的位置!
“卝主的意思是?”翼北不解道。
“你赶紧带几个人先去守着帝君,记住,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要盯紧。”郁满堂急急说着,又取出一件外袍套上道:“我去会会苍王,我回来之前,务必保证帝君还活着!”
“是!”
两人隐匿了身形,兵分两路,快速消失在素心殿外。
郁满堂轻车熟路的来到苍王府,察觉到苍王府的守卫似乎更加森严了,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避开侍卫和暗影的埋伏,来到春函馆。
邝渊守在苍王的寝室外,意外的看到郁满堂踏风而来,眉头不由一蹙。
“邝渊见过大皇子,不知大皇子夜探苍王府是何意?”
郁满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放心,绝不是来私会邝侍卫的。还烦请通报苍王,本皇子有要事相商。”
邝渊点点头,无奈道:“请大皇子稍后。”说着转身推开了身后的房门。
郁满堂独自负手而立,抬头是清冷的半玄月,也难怪邝渊是那样不待见自己的表情了,此时已过子时,怕是龙怀懿已经歇下了。
不多时,房内的灯火亮起,邝渊出来,微微躬身,伸出一臂道:“大皇子请随我到书房等候吧。”
郁满堂瞥了一眼那亮起灯火的房间,大步上前道:“不必劳烦了,就在这里吧。”说完,竟然就那样经过邝渊身边,径直进了苍王的寝室。
“大皇子也忒没有耐心里。”龙怀懿的声音轻飘飘的从内室里传出来,让紧跟上来想要阻拦的邝渊停下了动作,躬身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郁满堂只是含笑在外室找了个位子坐下轻声道:“扰了皇叔休息,是皇侄的不是。”
龙怀懿挑帘自内室中出来,一身暗红色的寝衣随意的披在亵衣外,带着一股子散漫的气息走了出来。
邝渊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已经端来了热茶和两盘茶点,并不多话,只是倒好两杯热茶便侍立一边。
郁满堂扫过面沉似水的邝渊道:“看来皇叔还真是重视你这侍卫,几乎是形影不离啊?”
龙怀懿狭长的眸子低垂,勾唇道:“龙腾,你半夜来此,不会是跟我讨论我的侍卫吧?”
郁满堂挑眉,端起茶盏,轻描淡写道:“嗯,只是来跟皇叔商量,推迟婚期的事情。”
龙怀懿闻言,眯着眸子冷冷看着郁满堂:“你可知我为何要提前你和孔家的婚期?”
郁满堂吹了吹茶盏里蒸腾的热气,似乎是觉得有些烫,又放下,看向龙怀懿道:“皇叔担心龙宇裎先下手,仗着‘储帝’的名头,让帝君来个暴毙身亡。”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龙怀懿的眉更紧了三分问道。
郁满堂就像没看到龙怀懿的表情,只是沉声道:“我来只是告诉皇叔,我有能力保证龙宇裎不会得手。所以婚期自然也没必要提前,就在三月后。”
“你为什么非要拖着婚期?你该知道,尽早敲定了孔家对你更有利!”龙怀懿有些微怒道。
自己为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可是这小子倒是比自己还要倨傲几分,生生将他这个父亲搞得像个替他跑腿儿的小厮!
他现在总有种沧桑感,平生第一次为人父,儿子就已经是成年人了。
不过他心中对他还算是有些愧疚之心,否则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了。
叹口气道:“你是不是不满意孔家的那个丫头,娶回去当个摆设也就罢了。等到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再收在自己身边,不要为了儿女私情影响了大局!”
郁满堂深邃的眸子看向龙怀懿,他很想问他‘若是我要你院子里的那个女子呢?’
可终究还是化作一抹苦笑起身道:“皇叔只管放心,皇侄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