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女真的没有为我偷窥的事生气,她拉起我的手快步向溪边走去,每靠近一点我就忐忑一分,生怕她忽然变成李冉的模样把我推下去,可到了溪边就停步,她舍下我从地上的一个小布包里翻出几个果子在水里洗了起来。
“方航哥哥,请你吃啊!”
我下意识的回头道谢,终于瞧见了山女的容貌,臻首娥眉,齿如瓠犀,未干的长发柔顺的贴在一张瓜子脸上,便显得更加俏丽,一对大眼睛一眨眨的盯着我,微微翘起的小嘴,示意我接过她手里捧着的几颗朱红色果子。
“谢谢谢。”我磕磕巴巴的谢过,拿起果子咬了一口,山女笑的更开心:“方航哥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平时都没有人来的。”
“我带着狗来抓兔子,兔子没抓着,狗也跑了,你呢,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住,山上是我家。”山女指着蜿蜒的青山,指尖向着山顶:“我今天下来洗澡,没想到遇见你了。”
旧事重提,我忽然有些尴尬,打岔道:“你就叫山女嘛?好奇怪的名字!”
“这是爷爷给我起的,少童荡桨子夜歌,山女簪花艳绮罗,爷爷有个少童,我将来要嫁给他,又住在山里,爷爷便叫我山女了。”
少童是谁?居然要娶这么漂亮的老婆,我心里没来由泛起一股醋意,任谁见了漂亮女孩都想据为己有,尤其是我这种刚死了梦中情人的少年,人们都说要想抚平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陷入新的恋爱,遇见山女后我都准备开始疗伤了,好端端的跑出来一个情敌。
我小心的抓起山女的手,见她没有反抗,便安下心:“山女,你的父母呢?我送你回家吧,我村子里的人说山上有树猴子,专挑漂亮女孩吃,你一个人挺危险!”
山女咯咯笑起来,声音好听极了:“树猴子都是我家养的,它们才不吃我呢,倒是你啊,不要经常来这里,幸好你是遇见了我,要是给树猴子抓去就把你吃了。”
还真有这种怪物?也难说,山女就在这里住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说不定以为我在吓唬她,便拿我寻开心了,我正想再找个借口跟她说几句,带我来的那只兔子忽然从树林里蹿出来,我准备抓它给山女玩,山女却忽然说道:“方航哥哥,我要回家了,你早点下山吧,以后不要来这里,有狼。”
说完,她蹲下招手,兔子便蹿进她怀里,山女冲我笑笑,头也不回的钻进树林里走了。
我倒是想追上去,却没那么厚的脸皮,等她走的再也看不见,才怅然若失的钻进树林里,虎子那条死狗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过是踢了一脚,居然夹着尾巴逃了,前几天和母猪打架也没见他这么懦弱,果真是只能欺负女人的狗东西。
树林里树影绰绰,别了山女之后有些失神,我晃荡半天终于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迷路了。
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那么简单,而是我连树林也走不出去。
找不到出去的路,我便索性坐在地上等着,爷爷回家后见我不在,老黄牛和虎子都会带他来找我,要是我再不知轻重的到处乱跑,谁知道这树林通向哪里,深处又有什么,万一碰见一个杀人犯躲在这,我这白白嫩嫩的小伙子就被他给糟蹋了,我爸有个朋友,住过监狱,出来后我爸请他吃饭便聊起监狱生活,那人有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他说进监狱当夜,号子里的老大就对他说了一句话:晚上洗干净屁股到床上等老子!
这种滋味我可不想尝尝,以前我妈就经常说山里面都是犯事的人藏身处,要我千万不要乱跑。
坐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渐渐就有些疲倦,眼皮子沉得快要合上,每次一顿头,都猛地惊醒,我可不敢再山林里睡着,有豺狼就不说,要是受了寒可不是感冒那么简单。
我跳下石头做了一套中学生广播体操,好不容易赶走困意,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逗弄几只蚂蚁,忽然就听到一个声音,没看见人,就好像在我耳边说话来着。
“快走啊,耽误了大王娶亲,咱们都要倒霉。”
大王娶亲?山大王抢民女?我被这一句话搞得荒诞不禁,又不是民国更不是古代,哪来这么逗的人,可不论我怎么看,都瞧不见这里有个人影,快步寻了几下依然无果,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哎呦,这有个人,踢死我了,咱们快躲开他,别把新娘子的轿子踢坏了。”
有了这么一句我才向脚下看去,只见四只带着红帽,腰间系着红绸的小耗子像人一样直立行走,肩上还扛着一顶轿子,吱纽吱纽的模样猥琐极了,见我发现他们,四只耗子八只眼睛躲躲闪闪,挪着小爪一步步向后退,瑟瑟发抖的模样,好似下一秒就准备扔了轿子狂奔。
见着这四个家伙,我忽然感觉很荒诞,到底是耗子说了人话,还是我懂了耗子话。
我横跨一步拦在他们前面,张开双臂堵着路,贼兮兮的笑道:“小家伙,你们要干嘛去?”
荒诞归荒诞,但我是真不害怕,这些耗子显然是修炼成精了的,可并不是说妖精就一定能害人,从他们的对话中就能听出来,我不小心踹了它一脚,它不恼怒反而要避开我,要是真有法力,早就变大放出一团黑云将我卷去洞府啃了。
这四只耗子更害怕了,扛着的小轿子也摇晃起来,露在外面的大板牙发出磕磕声,两条细长的小腿抖如筛糠,要不是必须照顾这顶轿子,估计它们早就跑了。
前排左手边的小耗子颤颤巍巍的说:“人,我们大王要娶媳妇,你赶紧让开,不然”
“不然让它来找我?”我一伸手就把小轿子抢过来,与电视上看的婚轿没什么区别,只是小了十几倍倍,该有的却样样俱全,我掀开指甲盖大小的轿帘,里面空无一人,并不是想象中涂了口红,披着盖头,尖嘴猴腮的母耗子。
四只老鼠急了,吱吱喳喳着蹿到我脚下顺着裤脚往上爬,我可不敢被他们碰住,担心染上鼠疫,便甩出两脚把他们踢开,抓起轿子做势欲砸:“别过来,不然毁了它。”耗子不敢乱动,四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齐齐跪在我面前:“大仙,求您绕过我们吧,吉时到了,我们没把新娘子娶回去,大王会杀了我们全家的。”
“你们有鼠疫没?”
耗子愣了:“啥是鼠疫?”
“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我背手将轿子藏在身后:“你们大王是耗子精嘛?”
“这个不能说啊,大王会杀我们全家的。”
“怕啥,一会你们跟我回家,以后我就是你们主人了。”四只会说话的耗子,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宠物,什么哈士奇龙猫都弱爆了,至于说它们大王会不会寻来,我是一点也不担心,咱家里有黄牛,还有个神神秘秘的老头,按说这后山有妖精,爷爷一定知道,他连李冉都不怕,摆平耗子大王应该不成问题。
“不行啊,我们一家老小都在大王手里,我们不回去,他们就死定了。”四只耗子泪眼婆娑,尖嘴猴腮的模样露出祈求的表情,居然还真有一副滑稽的可怜相,要说打老鼠我是一点不手软,可害死几只有人类智商的老鼠,这可就另当别论了。
也不差这几天,等见着爷爷,摆出我见了耗子精的事,他的秘密也再瞒不下去,到时候再上山来抓它们就好了。
我把轿子还给小耗子,却逼他们答应我一个要求,带我去看看新娘子,我是真想知道一只肥嘟嘟的胖老鼠披上红盖头再被耗子媒婆背上轿是什么模样。
小耗子答应了,但我必须远远的跟着,不然新娘子家见了人就不会出来。
在树林里穿梭,小耗子走的极快,我抓着石头威胁它们不能乱跑,不然就砸烂轿子,小耗子还真怕了,每次遇到拦路的树枝,都静静的停在前方等我,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已是参天大树,稠密的枝桠遮着头顶见不到太阳,空气里越来越凉冰冰,树之间还蒙上薄薄的一层雾气,让我全身都好像发霉长毛一样,湿乎乎的,说不出的憋屈。
再向深处走了一段,居然在远处看到一个山洞,洞外稀稀疏疏站着不知道多少长了白绒毛的小动物,离太远也看不清全貌,这时,小耗子让我避开点别被它们看到,我依言像一棵大树走去,可刚转身,忽然感觉有千百只眼睛盯着我,好像有无数小针扎着一样难受。
转过头,哪里还有山洞耗子白毛动物,居然是一座三层高的朱漆亭台小楼,楼下立着几十老少,有男有女,男的穿着长袍,女的穿着坎肩罗群,无一例外,他们的下摆处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毛茸茸的,正在地上扫来扫去。
再看接亲的耗子,已经是四个瘦小青年,穿着灰背心,青萝裤,尖嘴猴腮,嘴角还有几根长长的鼠须,他们赤着双臂,正停了轿子冷笑的盯着我,眼神中满是奸诈与戏谑。
坏菜了,居然跟着它们来了狐狸窝,真是恶狗下茅房,找屎来了!
我二话不说,扭头就跑,可斜刺里飘出一片粉色的烟雾,闻起来香喷喷却有些甜腻,登时我便昏了过去。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