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枝头,树影婆娑,树叶莎莎作响,众侍卫将慕容复团团围在中央。慕容复眼观鼻鼻观心,小心应招,出手是快准狠。‘嘭’的一声,慕容复一招洞庭派的鬼手寸拳,打在一个侍卫胸口。这招鬼手寸拳,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绝招秘技,威力也就一般。但慕容复用在此时此刻,却是恰到好处,好似什么了不得的绝技一般。那侍卫受了这招鬼手寸拳,身子飞出一丈开外。
朱丹臣曾在少室山脚和姑苏城内,见过慕容复和段誉过招,知慕容复武功底细。朱丹臣本以为,凭着四十二位侍卫的围攻,可以轻易将慕容复拿下。却不想转瞬之间,已经倒下十三名侍卫。对于慕容复的武功,王语嫣是清楚的。面对眼前的这群大理国一流侍卫的围攻,即使是精神正常、身体没有受伤的慕容复,遇到这种情况,最多也就能做到自保,伺机突围。绝做不到如今这般,游刃有余,伺机伤人。
朱丹臣不明白,为什么慕容复的武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精进了如此之多。王语嫣也是奇怪,为什么慕容复的武功,会让她有些看不明白。为什么会感觉慕容复的武功如此的怪异,却又看起来如此的理所当然,看不出套路。王语嫣不明白,为什么慕容复可以前一招使用金龙门的双龙出海,后一招,就可以变成青城派的翻云手。
王语嫣不明白,不过这也不能怪王语嫣不明白。慕容复之前为了不辜负,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号,勤学百家武学,但落入了招式套路的拘泥之中,与人交手总是有着各门各派的武功套路招式,做不到活学活用。对于百家武学,慕容复是博而不专,而且百家武学,虽然花样繁多,但绝技甚少,没什么绝学。如今慕容复神经已乱,心境上已经没有了武学招式套路的拘泥,是怎么顺手怎么实用,就怎么来,如今的百家武学在慕容复手中,可谓是招招都是绝技绝招。
看着越来越多侍卫的侍卫躺下,王语嫣的心从担心慕容复安危,逐渐变成了伤心和不安,她越来越多的想起了慕容复,为了复国,之前所做的种种。看着越来越多躺下的侍卫,王语嫣冲进了战圈。
一看王语嫣冲进了战圈,慕容复,手中的招式缓了许多。慕容复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了王语嫣。
朱丹臣见慕容复动作变缓,只道慕容复体力不支。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众侍卫得了朱丹臣手势命令,合力向慕容复袭来。慕容复不换不忙,抱起王语嫣身子向上腾空一转,运起斗转星移中物转星移内劲,将众人招式反转向对方,众人同时中招倒地。
见得众人倒地,慕容复这才放开怀里的王语嫣,道:皇后,朕这就去将那淫贼的头取下来,为你泄恨。“说话时,朝段誉方向走去。此时段誉全部的功力用在了为木婉清续命上,生怕自己一撤内功,和慕容复对打,木婉清便会断气。
王语嫣对着慕容复的背影,泣道:“表哥,难道你忘了,是你亲手将嫣儿送给段郎的。”
月色下,一身血衣的慕容复,披头散发如疯子一般竖立着。慕容复好似想起了什么,眼神迷离的在段誉和王语嫣二人身上打转,嘴里咕噜着,也不知说些什么。突的,慕容复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
阿碧如疯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哭喊着。看着倒在地上的慕容复,王语嫣又仿佛回到了初次见到慕容复时的情形。朱丹臣等受伤不重的侍卫,见慕容复倒地,挣扎起身,就要对慕容复下杀手。
段誉虽然一心用在救治木婉清,但余光还是不停的注意着王语嫣和慕容复。段誉见朱丹臣一脸杀气靠近慕容复和王语嫣,段誉忧心王语嫣,开口道:“朱叔叔,你还好吧?”
朱丹臣道:“谢世子关心,属下还好,受伤不重,郡主怎么样了?”
段誉道:“朱叔叔,你久历江湖,你看一下婉妹的伤势,可知有什么解救之法。”
朱丹臣这才转身走向段誉,仔细查看了木婉清的伤势,脸色惨白道:“回世子的话,郡主如今五张六腑已碎,之所以没死,是世子用内力硬撑着。一旦郡主没了世子浑厚内力续命,郡主也就……”
段誉道:“你不说这些,我也知道,我是问你,可有解救之法?”
朱丹臣道:“天龙寺的圣药有起死回生之效。”
段誉抱起木婉清上了马车,王语嫣道:“段郎,表哥……”段誉知道王语嫣想要求自己将慕容复带到天龙寺,求天龙寺的高僧救治。
朱丹臣知段誉心软,抢道:“王姑娘,慕容复害我大理良多,今日我等不杀他,已是……”
段誉道:“朱叔叔,烦请你查看一下侍卫的伤亡情况,将那些伤重的和慕容公子一道抬上马车。轻伤的先回营帐休养,稍后我带着药来为大家疗伤。”朱丹臣和众侍卫闻言,受轻伤的,自觉站成一排,将受重伤的十六位侍卫以及慕容复一并抬上了马车。朱丹臣又选了几个伤势不重的侍卫,当作车把势。
天龙寺内大雄宝殿,灯火辉煌,众僧合力,将受伤的众人抬到大殿,分轻重缓急依次医治。佛家慈悲,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天龙寺的疗伤圣药虽然珍贵,但方丈还是没有做过多考虑,便命知事僧,取了圣药给木婉清服下。
段正明出家之前,和慕容复有过照面,见受伤的众人中有慕容复。
段正明朝段誉道:“誉儿,这慕容复怎么在这里?”
本因禅师出家已久,对俗世了解不多,但也耳闻过慕容复的恶名,道:“可是那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小人。”
段正明点了下头,本因禅师怒道:“那种小人,救他做甚?”
段正明道:“誉儿,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丹臣听得这话,大喜,扑通跪倒在地,抢道:“禀皇爷和诸位大师,我们这些侍卫,还有郡主,都是让这慕容小人打伤的。”
段正明道:“这些侍卫可都是鄯阐侯亲选的,皆是我大理国一流好手。这慕容复的武功,我也曾见识过,按理说没有这般本事,莫不是有什么奇遇,誉儿你细细说来。“
段誉将如何慕容复如何偶遇,又如何动手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阿碧王语嫣二人,见众僧神情,生怕众僧不愿救治慕容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阿碧更是叩头不止。众僧虽然心怜二女,但打定注意不就慕容复,为江湖除害。
看着额头红肿留血的阿碧,段誉心中怜悯之心大起,段誉道:“伯父诸位师祖大师,慕容公子虽然做错良多,但如今神经已经错乱,也算是得到了应有惩罚。还请伯父和诸位师祖大师,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慕容公子。”
众僧还是不语,只听得一声“阿弥陀佛”从大殿之外传来,那声音听着很远,却又好像很近。
本因道:“打扰师叔清修,实在罪过。”只见一枯瘦老僧走进大殿道:“我佛慈悲,你们都是修佛之人,如今病人就在眼前,你们不赶紧治病救人,为何还要如此啰嗦?”
本因道:“枯荣师叔教训的是,只是这人实在是罪大恶极,实在是救不得。”
枯荣道:“阿弥陀佛,好人是人,坏人亦是人。何谓是好,何谓是坏,昨日坏人,你又怎知今天明日不会变成好人?我佛慈悲,讲究的事普渡众生,若众生都是圣人,又何须我佛普渡?”
本因还要说话,枯荣道:“志清,将慕容公子带到我禅房。”
枯木禅师在禅房内闭门为慕容复推拿梳理真气一天一夜了。
王语嫣和阿碧二人也是守在禅房外一夜,二人不时对视一眼,却都有一种羞愧之感。段誉本想在禅房外和王语嫣一起守护,但木婉清的掌伤又让他放心不下,最终还是让段誉决定去陪木婉清。
看着天由黑变白,又由白变黑,王语嫣道:“阿碧,你是什么时候跟在表哥身边的。”
阿碧道:“回表小姐的话,六岁那年奴婢和阿朱,被老爷带回燕子坞,从此便待在公子爷身边,照顾公子爷的生活起居。”
王语嫣迟疑了一会,道:“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表哥的。”
阿碧喃喃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公子爷,或许是公子爷第一次笑的时候,又或许是公子爷第一次”哭的时候,又或许是……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公子爷的每一次开心,奴婢都比他还要开心,公子爷的每一次伤心心痛,奴婢都比公子爷,还要伤心心痛。”
阿碧说到最后,想到慕容复生死未卜,已是泣不成声。王语嫣慌忙安慰,不多时阿碧缓过神来,道:“表小姐,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公子爷的。”
王语嫣嫣然一笑,道:“我跟妳一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表哥的。或许是因为表哥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年龄相近的男人,又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表哥时,表哥的……”说到这时,王语嫣又好像回到了,在曼陀山庄第一次见到表哥时的情景。一种少女特有的羞红,显在脸上,王语嫣缓过神来,心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眼万年吧!”
阿碧知道,表小姐和公子爷初次见面时,必然发生了什么。但阿碧没有继续追问,因为这是属于公子爷和表小姐两人之间独有的记忆。阿碧没有权利,也不想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王语嫣道:“你和表哥是什么时候来的大理,为什么不呆在姑苏。”
阿碧道:“公子爷失了神智之后,不时就有江湖宵小和帮派想打燕子坞的注意。邓大爷觉得,公子爷留在燕子坞有危险,所以就送公子爷和我到了大理。邓大爷说:‘大理地处偏僻,公子爷在此隐居,不会引起过多注意。再有就是,段公子仁善,必然不会仁由江湖中人伤害已经失了神智的公子爷。还有,也是最重要的,表小姐将要嫁到大理,定然不会对公子爷不管不问。’。”
一听这话,王语嫣脸色顿变,道:“邓大爷倒是打得好主意,难道邓大爷忘了,我娘就是死在表哥手中。”说完就离了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