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人交了房钱,离了客栈分为两路,慕容复和阿碧驾马车往少林赶去。
慕容复和阿碧二人上了少林,递了拜贴,求见慕容博。
慕容博收到拜贴时,正和萧远山二人,在扫地僧竹楼,听扫地僧讲经。看着手里的拜贴,慕容博想见,又想自己已然出家,见了也是枉然,一时,竟陷入了两难。
萧远山见了慕容博手中的拜贴,对值日僧道:“大石你去将拜贴人,请到后院的了空师弟的竹楼,了空师弟稍后就到。”
慕容博道:“了尘师兄?”
萧远山道:“了空师弟,咱俩是同一天出的家,又拜的是同一师傅。出家之前也是纠缠了半辈子,说来咱两可是缘分不浅。所以,我不希望,你和我犯同样的错误。刚出家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四大皆空,所以我狠心不见跪在门口要见我的峰儿。可是当我收到峰儿雁门关折箭自尽消息时,我的真的是痛彻心扉,真的真的很后悔。有时……我有时还在想,如是当时我见了峰儿一面,是不是可以避免了峰儿自尽。最不济,我也能多见峰儿一眼。如今,我和峰儿这辈子,已是不可能再见,但是师弟,你还有机会。而且,还有你那儿子和我那峰儿还不同,我那峰儿走的是正道,而你儿子,走得是邪门歪道。作为父亲,你也有责任,拉他一把,让他走上正道,这也算合我佛的普度众生。”
慕容博知萧远山说得是实情,扫地僧不语,慕容博躬身退出扫地僧的竹楼。
慕容博所住的竹楼,位于少林后院竹林,远离喧哗,地处幽静,最适参禅悟道。竹楼是慕容博和萧远山二人出家后,少林寺专门为扫地僧和萧远山慕容博三人新建的,三栋竹楼样式一致,成一个品字状,互为犄角,与竹林融为一体。
竹楼的大堂装饰简单明了,主墙上挂着一幅释迦摩尼画像。画像右下角,有一小书柜摆满了经书。画像前,有一小桌,小桌,桌上有香炉、木鱼、锤,以及一本《楞伽经》,桌脚左右两边各有一张蒲团,小桌底下叠放了三四张蒲团。
画像的右侧有一小门,从小门进,便是慕容博休息的卧房。卧房内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便再无一物。
慕容复看着一眼可尽的竹楼,翻开《楞伽经》,就见两页纸从《楞伽经》中飘落。
慕容复拾起纸,只见纸上写着“力从人借,气由脊发。胡能气由脊发?气向下沉,由两肩收入脊骨,注于腰间,此气之由上而下也,谓之合。由腰展于脊骨,布于两膊,施于手指,此气之由下而上也,谓之开。合便是收,开便是放。能懂得开合,便知阴阳……”
慕容复自小习武,对武学之道也算有点了解,一见纸上内容。便知,这必是一门极其厉害武功的内功心法。
着如此高深的内功心法,慕容复虽知心法不全,却也忍不住演练一番。练到第二页纸,慕容复脸色通红,身子倒地抽搐,阿碧吓得大叫。
方出扫地僧竹楼的慕容博,听得阿碧尖叫,一个飞奔到竹楼,转瞬上了竹楼。扫地僧和萧远山也是一个飞升纵步,到了慕容博的竹楼。
扫地僧和萧远山二人先后到了慕容博的竹楼,见慕容复双腿盘膝,脸色通红,面向大门。慕容博则在慕容复背后,运功为慕容复推拿通脉。二人知道,定是慕容复发现了师徒三人合创,但还没有完全理清的内功心法。
扫地僧深知这门内功心法极为高深复杂,一旦练成便能能冲破任督二脉,直达绝顶境界。可惜的是,这门内功心法,练到一定的境界,必须得冲破任督二脉。让体内澎湃霸气真气,溶于体内周身所有大穴血脉之中,而不仅限于丹田之内。若是不能冲破任督二脉,修练此心法者,丹田必然被毁,轻则武功全废,重则丧命。三人对此内功心法,颇为自得,可惜的是,三人偏偏在修练者自行冲破任督二脉环节,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扫地僧和萧远山都是江湖中的绝顶人物,一见慕容博不要命般的将体内的内劲,往慕容复身上输。二人就都知道,慕容博是想以自己高深的内力修为,助慕容复打通任督二脉,渡过眼前劫难。
扫地僧一招隔空取物,力道恰到好处的将慕容复吸到自己跟前,又没有伤到输功的慕容博。
扫地僧道:“了空,你功力还未完全恢复,还是让为师来。”扫地僧武功以至化境,说话时,一道浑厚掌力,打在慕容复丹田处,慕容复一口黑血吐出。
扫地僧道:“为师已为他打通了任督二脉,生命已然无恙。你们两个以后要将那内功心法收好,切勿再让其他人见到。在心法没有完善的时候,不要再让其他人见到,如是再有一人修习,为师也没有把握助起冲破任督二脉。过两日,小施主便会醒来。了空,你要好好劝他向善,莫要做出危害江湖之事。”此后数百年,这门内功心法因为不全,一直藏于《楞伽经》的夹缝中,直到百年之后,一位少林斗酒神僧在华山脚下看到《九阴真经》,这才将这门内功心法完善。
慕容博和阿碧跪地称谢。萧远山扶住气息不稳,双脚有些打晃的扫地僧,道:“师傅,师弟那心法不过两页而已,那慕容复怎么就练到了要冲破任督二脉的地步。”
扫地僧道:“上次见小施主时,武功已是一流境界,这次再见,也不知他有了什么奇遇,体内竟多除了二十年纯阳内力,迈入了一流顶峰。之所以还没有冲破任督二脉,不过临门差了一脚。今番他能得见咱们还未完善的心法,想来也是他的一番造化和佛祖的旨意,让咱们师徒助冲破任督二脉。”
木鱼声声,梵音阵阵,不时有风吹竹叶的莎莎声。在半梦半醒之间,慕容复好似听到有人在吟唱经文:
嗡嘛呢叭咪吽誓!
五佛世尊请鉴知,
愿我和齐天诸众生,
都得到五佛的圣智。
要想从**里解脱,
须向三宝皈依。
要想摆脱痛苦的深渊,
须发菩提善心。
世间的众生万万千,
爱憎忧苦日日添。
高位者苦恼地位会降低;
低贱者苦于兵税及差役;
强暴者苦恼事业不到头;
弱小者苦于他人相凌欺;
富有者苦恼财富不能保;
贫穷者苦于冻饿和衣食。
人生苦恼寿有限,
四百种病如风袭。
猝然横祸死者多,
命中注定难相逆。
好汉生时有雄心,
死时身上一土堆。
富人生前不舍财,
死时殡仪犹如水点灯。
高踞宝座的王侯,
寿终之时也将头枕地。
穿着绫罗的王后,
死时也要火烧身。
具备六种武艺的勇士,
也要让鹰雕去扯肝撕肠。
具备六种智慧的主妇,
也要让黑绳把四肢捆绑。
缠绕了一生的衣和食,
死后只有赤身空手去。
六道中没有佛心的愚者,
不要轻狂须谨慎。
长官不要把因果来倒置,
强者不要把弱者来凌欺,
富者要供奉和布施,
普通人也要常把佛经念,
……
慕容复睁开眼来,见得四周陌生环境,想要起身,却四肢乏力。
慕容复大声道:“碧儿……”听得卧房内的动静,慕容博放下手中的木鱼和经书,端着热粥进了卧房。
慕容博道:“寺里不便留女客,方丈在山下的八福客栈,给阿碧开了一个房间,你放心好了。”
慕容复嗯了一声,道:“孩儿感觉四肢乏力,不知是什么原因。”
慕容博扶起慕容复,让他半躺在床上后,小心吹着热粥,将吹凉的热粥,送到慕容复的嘴里,道:“《楞伽经》内的内功心法还未完善,你强行修炼,虽然师傅助你通了任督二脉。但你身子方才醒来,还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让身体适应。一炷香后,你的四肢便会恢复力道。”
慕容复吃了一口热粥,道:“多谢父亲关心,让大师费心了。烦请父亲代孩儿向大师表示感谢。孩儿这次上山,主要有三件事禀明父亲。”
慕容博又送了一口粥到慕容复嘴里,道:“哪三件?”
慕容复道:“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孩儿已经娶了阿碧为妻,孩儿想您作为父亲,应当知情。”
慕容博笑道:“前日你昏迷的时候,我见阿碧抱着你痛哭大叫,为父便已知你和阿碧的关系。阿碧是个好姑娘,你能娶她,为父很是高兴,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待他。”
慕容复道:“碧儿是孩儿的妻子,孩儿这一生都会对她好,这一点但请父亲放宽心。另外,不知父亲是否到时候能回一趟燕子坞,参加孩儿和碧儿的婚礼。”
慕容博讶道:“莫不成你们还没有拜堂。”
慕容复道:“孩儿前一段时间得了魔怔,要了碧儿的身子,但却没有和碧儿拜堂。孩儿想着,在燕子坞办一个婚礼,给碧儿一个惊喜。”
慕容博欣慰一笑道:“如此甚好,什么时间,为父到时一定赶到。”
慕容复一笑,道:“现在燕子坞有些麻烦事,等孩儿处理好了,立马赶来告知父亲。”
慕容博虽想问一下燕子坞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忍住表现得一点都不想知道一般,只道:“第二件事呢?”
慕容复深吸一口气,道:“孩儿能力有限,这一生恐难复兴大燕……孩儿想禀明父亲,孩儿的下半生,不能也不会再只为复兴大燕活而着。”
慕容博看了慕容复良久,一阵大笑道:“好,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复儿既然你能自己解开心结,放弃复国,为父怎会拦你。只要你以后行事光明正大,不走邪门歪路,为父就很欣慰了。而且再说,为父自己也都已经放弃了复兴大燕,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第三件事呢?”
慕容复道:“孩儿想请父亲传孩儿参合指和斗转星移最后一层。”
慕容博微微一笑,道:“这斗转星移和参合指,是我慕容家最为精妙的两门武功,你即是慕容家唯一的传人,自是可以习得。修炼参合指,需要极其深厚内力做支撑,若是内力不足修炼此功,容易损坏根基。为父假死前,担心你强练此功,故此将此功藏在为父的墓穴里。你回庄后,自行取出秘籍修炼即可。斗转星移是咱们姑苏慕容家压箱底的功夫。当年龙城先祖创造这门武学后,担心将秘籍写在一处,被有心之人盗取。所以将斗转星移秘籍一分为二,基础的两层移花接木和物转星移,写在纸上。但最为精妙的第三层擒龙控鹤,却是由历代家主口传相授。说来惭愧,斗转星移第三层为父也只是练了一个小成,口诀说于你听,至于能练成多少,便是你的造化了……”
慕容博说完擒龙控鹤的口诀,慕容复又复述了一遍。慕容博笑道:“你自小就聪明,如今又已冲破了任督二脉。想来要不了多久,这擒龙控鹤能有小成。”
慕容复感觉四肢已有气力,起身跪地叩拜。
慕容博扶起慕容复,道:“本来为父还想问一下,你将来有何打算,但听了你禀明的三件事。为父的这个问题,也就不用问了。你以后好自为之,记住为父的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
慕容复道:“如今,此间事了,燕子坞有些要事,孩儿不能多呆,还望父亲见谅。过一段时间,孩儿带着阿碧来请父亲。”
慕容博脸上无丝毫变化,只道:“既然事了,你就走吧,记得走之前到师傅处去说一声。记住为父的语,人在做,天在看,切莫走了邪路。”
慕容复向扫地僧表了谢意之后,飞出少林寺,骑快马到了八福客栈。
八福客栈里,阿碧一见慕容复,也不理慕容复身上的风尘仆仆,直接扑到慕容复跟前。将慕容复身体上下全部打量一遍,心下稍安道:“夫君,你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吗?”
慕容复装作一脸痛苦的样子,叫道:“我的心还很痛。”
阿碧连忙就要扒开慕容复的衣服,慕容复一把抓住阿碧的手,道:“骗你的,我现在很好。”
阿碧一脸羞红,慕容复又道:“不过方才我在少林寺醒来时,四肢无力,又见不到你,我的心,是真的很慌很痛。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