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难过的,不是未来,而是未来的一切无法确定;让人安心的,也不是未来,而是未来的一切尚可争取。
韩斌的话像“啪啪”炸响的鞭炮,一直在宁静的脑子里翁翁作响,原来人的成长真的不需要太多时间,只是短短的几天,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可以让一个人从懵懂无知到成熟稳重。
韩斌说,他从来没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想要好好生活的,因为在他逃离的这几天里,他每天担惊受怕,睡在隐蔽的巷子里,垃圾桶旁边,开始是尽量让自己过得像个流浪汉,最后两天身上没钱了,手机没电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他才领悟自己已经是一个流浪汉了。
听到警车的声音,他都会被吓的颤抖,不敢抬头看任何一个人,每天和街边的流浪汉做邻居,睡到深夜会被饿醒,或者被惊醒。
这些日子他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安稳的觉,每次噩梦中他都在牢房里,度过了余生。
他说这些的时候,人却变得异常的平静,没有一丝遗憾,也没有一丝惋惜。
他说,如果能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依然会选择替妈妈强出头,即使现在他在看守所,除了觉得以后不能孝顺他妈妈,其余的他都觉得值得。
当他偷偷在家外面等候,看到满脸憔悴,几乎只有一个空壳身躯的妈妈,他决定去自首,不再让妈妈牵挂,也不再让自己提心吊胆了。
当他走进公安局的大门时,他反而安心了,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恐惧。
探访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他被一次又一次的催促,还是心有不甘的结束了探访。
宁静走出看守所时,还在慢慢的理顺这一切,好像一切否是一场噩梦一样,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可是不是,这就是一个残酷的事实,就像她当初不想接受她爸爸出事一样,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这些年她总结了一个生活的道理,人生总是这样:在我们得意洋洋之时给我们当头一棒,在我们垂头丧气之时为我们擦亮梦想,所以,别在赞美声中被淹没,也勿于迷惘中颓丧。
夏青看着她走了出来,立马来了车门迎了过去,“他留下你做什么?他都告诉了你一些什么?你快点告诉我。”
宁静完全能理解夏青现在着急的心情,只是她自己都还没有完全理顺这些突如其来的事实,又怎么能把事情说清楚呢。
车里的所有人都很期待,也很好奇他们之间的谈话。
宁静也坐上了车子,看着后座上林佳佳目瞪口呆,一句话也不说,她突然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捏了一下。
“韩斌都说了什么?”这是韩斌的妈妈也忍不住开口问了。
宁静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每一个人,“他没有说什么,就是希望您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把身体养好,等他出来孝顺您。”
宁静的话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宁静用手擦去了她的泪水,自己却仰头看了一眼车窗外,因为她怕自己一低头,眼泪也流了出来。
“你们都是他同学吗?阿姨很感激你们能在这个时候,还来看他,很多人碰到这种事,早就躲的远远的了。”
这是一个母亲非常真诚的到谢,她的眼神里是夏青从来没有感受到的母爱。
“阿姨,我是夏青,以后你就和我一起住吧,跟我去贵阳,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听到夏青这样一说,韩斌的妈妈突然抬起了头,从头到尾的看了一眼夏青,她的眼神突然就变了,不知道是锋利还是不屑。
夏青突然有点慌乱,这个眼神看的她全身僵硬,头皮发麻,这个人和刚才的那个人就像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样。
夏青下意识的往后倾斜了一下身体,突然就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我不要离开这里,我不要离开桐梓,我不要离开……”韩斌的妈妈突然开始胡言乱语,很用力的推了一把夏青,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她紧紧的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一直在说不要离开。
“阿姨,你怎么了,阿姨,阿姨阿姨……”林佳佳和宁静都慌了,夏青像是别吓住一样,坐在驾驶室上目瞪口呆的不敢有任何动作。
“快把叫韩晨叫回来”宁静冲着夏青吼了一声。
夏青才慌忙的打开车门,冲到一旁大声的呼叫着韩晨。
他正在垃圾桶旁边抽烟,一根烟才抽到一半,听到夏青的呼叫,他立刻掐灭了香烟,飞快的跑了过来。
此时宁静紧紧的抱着她,一直在给她说:“没事了,我们不离开,不离开,不去贵阳……”
她像一个孩子,依偎在宁静的怀里,眼泪一直在流个不停。
韩晨拉着夏青问个究竟,夏青已经被吓的描述不太清楚了,林佳佳看这情况,下了车去和韩晨说。
韩晨听了林佳佳的描述,知道了来龙去脉,他弯下腰,扶起了躲在地上的夏青。
“没事的,阿姨只是情绪激动了,因为韩斌的阿姨是她之前的好友,就是因为韩斌考上了大学,她一直鼓动她去贵阳,去陪韩斌,她没想到她刚去贵阳不到两个月,她的朋友就和韩斌爸爸在一起了,所以她会对你刚才叫她去贵阳有一种心里性的不接受,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就好了。”
夏青脸都被吓青了,听了韩晨的话,她更加心痛了,为什么好人总是得不到好报,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韩晨带着她回到呢车上,看着已经平静的韩斌妈妈说道:“阿姨,您没事吧,怎么样,好点了吗?”
看到韩晨,她好像又安稳了许多,看着夏青说了一句“对不起”轻轻用手去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还疼吗?”
夏青摇了摇头“不疼啦,不疼啦,谢谢阿姨关心。”
其实她轻轻的抚摸已经让夏青感动的不行,她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有得到这样温柔的母爱过。
以前他踢到摔倒都是只有自己爬起来,再拍一拍身上,忍一忍又没事了,依然又笑又跳的过自己一个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