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早已不稀罕那个栖五侠的名号了,什么英雄狗熊,正人君子,杀人魔头,我全不在乎。六侠做英雄,刺杀石敬瑭有什么好处?六侠是人人妻离子散,有家不能归,父母不能孝,有孩子不能相认。即使是杀了石敬瑭又能怎样?眼下不是又出了个刘知远,做了皇帝不是照样杀戮无辜。”
“天下人人都知石敬瑭是卖国贼,可他当皇帝那几年,天下百姓不是照样拥护他石敬瑭吗?有谁出来反他了。世事如此,难道我还会在乎那大侠的破名头吗?五虎众弟兄与六侠诸人,当初一面不识,却能抛开自家安危,护卫六侠各位家亲眷南下长江一带避难,五虎对六侠恩重五岳,没齿难忘,我却不能不报。”
“这次若不是徐怀谦大哥身遭不测,我定然是不会重出江湖了,就当栖云鹤已死了。谋害我大哥的陈抗鼎与血洗徐家堡的马帮、盐帮还有天狼帮的,这笔帐我一定要与你们清算。”
栖云鹤举杖环指一周道:“今天我先为徐大哥报仇,谁阻止我便是我的仇家,我必以死战。他日我与众位无论有什么恩怨,待我手刃了陈抗鼎的狗头之后,再回头与众位了结。闪开了!”
周非有执剑道:“中原镖局的血仇,就凭你这几句话就搪塞过去了。”
栖云鹤道:“你想怎样?现在便要死战吗?”栖云鹤双眼涨红,举杖欲战。
林无忧道:“五弟,不要狂躁。听我一言,我栖五弟乃是侠义之士,不可能无缘无故枉害人性命。其中必有原委。栖五弟,要为大哥报仇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让那恶人陈抗鼎多喘几口气,他那条狗命还不是在咱们兄弟手里,待你当着众位英雄的面,先与衣总镖头解释清楚了劫镖之事的原委,你我再去取陈抗鼎的人头也不迟,少得天下豪杰都误会我们六侠五虎。”
栖云鹤道:“我怕他们误会个鸟。徐大哥都已命丧黄泉,要打便打,解释什么原由。”
林无忧道:“栖五弟倒是不怕误会,如此一来,岂不是枉累了六侠其他几位的清誉。辱没了六侠的英名。”
栖云鹤道:“好,二哥说得倒也是,我便与你道来,让陈抗鼎那小子多活一会儿。”
栖云鹤道:“十四晚上,我一个人猗山的山神庙中,独自斟饮,酒意正酣之时,忽见庙外进来一个人,大晚上的,那人却头戴一个斗笠,遮挡面目。起初,我以为他也是借宿的,哪知他一进来便道:‘朋友,能否借杯酒吃?’我甚是诧异,便问道:‘你可认得我吗?’他说道:‘俗话说,出门靠朋友,不认得难道不能借饮一杯吗?栖五侠独自饮酒,岂不郁闷?我来助助雅兴如何?’我一听他能叫得出我的名字,更是惊奇,便说:‘你找我必定是有事。不过你忘记了一件事,求我杀人的,只须把要杀之人的名字写在纸上,放在门外的门闩洞里便可。因为,所有见过我的人,只有一条路——死。如何死法,你选择吧,一杖穿心还是削掉脑袋。你任选一个死法。’我虽自称铁杖毒手,行走江湖却怕别人识得我原是六侠中的栖云鹤,若是被别人认出来,岂不是坏了中原六侠的名头了。所以只要识破我来头的,必死。那人却说:‘我不想死。’我说道:‘所有见过铁杖毒手的没有一个能活着的。要我杀人的,只须将信封和银子放在我指定的地点,便只管离去,我定会信守承诺的。凭你就想破我的规矩吗?’那‘斗笠’又说:‘栖五侠,小人是慕名而来,若是想出卖你的隐秘行踪,只须到江湖上散布铁杖毒手就是栖五侠的消息便是,何苦来这里寻死呢?’我一听,当时想想他说的也在情理。就说:‘你有事快说,这样婆婆妈妈干吗?’那斗笠又说:‘我是怕来给栖五侠一个人饮酒孤单,特来助酒兴的。’我说:‘我从不寂寞,一个人饮酒习惯了。谁要你来助兴。’那人又说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一个人坐在屋里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移坐院中,面对弯月如钩,你我把酒畅饮一番,岂不快哉。’我自视豪爽,讨酒吃怎能相拒,只是当晚正值十四,明月当空,哪来的弯月如钩。听罢哈哈一笑,道:‘这月如玉盘,哪来的月牙?想吃酒倒容易,你要想死也利索些,哪需要绕那么多弯子。’谁知那人道:‘我可不想死。’我问:‘不想死,怎么拿我开玩笑?油嘴滑舌却也不管用。’那人又说:‘我没有开你玩笑。今晚若有月牙,是否就可以不杀我呢?’我当时酒意矇眬,便答:‘好。’那人又说:‘我还有个请求。’我说:‘什么请求?快说。’他说:‘要是你今晚能看到月牙,那就是我所言不虚,你就要答应为我做一件事。’我说:‘杀人?’他说:‘是。’”
场上人等个个倾耳细听,只觉得那个戴斗笠的人好生奇怪,他所行之事其中必有蹊跷,可众人却猜不出他是何用心。
听栖云鹤继续说“我说:‘你先说来听听。我不敢爽快答应,虽以杀手为生,却不杀老弱善良之人,只杀恶人。’他说:‘你怕打不过?’我一听大怒,就说:‘你想死。’他说:‘是,我想死。但我不怕死,就是来找死的。我想与你栖五侠赌上一把。’我问:‘赌什么?’他说:‘赌命。’我说:‘怎么个赌法?’他说:‘我已认出了你是栖云鹤,你必不愿意我多活世上一天。我今天若不能让你看到月牙,我的性命,你便随手取去。若是我能让你看到月牙的话,你只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就行,这个赌局你不吃亏吧。你可敢赌?’他一问我可敢赌,我想他莫不是会什么妖术,即便是阴天,也只能是看不到月亮,也不可能看到月牙呀。可那时酒意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