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抗本是不太多言多语之人,自始至终一直低调,听栖云鹤叫嚣太甚,便按捺不住气愤,心道:这场上英雄过千,竟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的,太长铁杖毒手势气了吧,隐忍不过,便率先冲上。
眼看双锏扑到,栖云鹤将酒囊抛上半空,右手挺杖相迎,直刺陆太抗。陆太抗身于半空,身形急变,一式斗转星移,猱身闪到身后,袭击栖云鹤肩背。
栖云鹤以杖柱地,躲过钢锏,身子飞在空中,单脚踹向陆太抗的面门。陆太抗不敢轻敌,撤锏相抵。眼看酒囊落下,栖云鹤左臂断腕以内力激荡将酒囊又抛上半空,道:“莫洒了我的好酒。”酒囊倒转,酒如线流,栖云空昂首痛饮,也不拿眼瞧陆太抗,只凭听风辨形,铁杖竖点横挡,叮叮当当,一阵杖锏相交,密如急雨。栖云鹤大赞:“好酒,好酒,莫不是天山雪水所醉吗?”崔梦在圈道:“栖游侠果然是爱酒之人,一下便品了出来。”栖云鹤一边招架一边道:“还有三分栗香,正是我的最爱。”
他于饮酒空隙轻轻松松连接陆太抗几十招,且空闲有余,抛囊论酒,谈笑风生。陆太抗好歹是一帮之主,也是江湖公认的好手,如此不屑,怎能不怒,口中嗬嗬不停,招招急攻劲打,栖云鹤又让他连进五招,只挡不攻,尔后哈哈大笑道:“孙子,你也不过尔尔。”说罢又是狂饮数口,这才忙里偷闲地招架一招。又道:“还不叫上你的徒子徒孙一起上,孙子,我十五招之内若不能灭了你,老子便自裁于此。”此话一出口,栖云鹤便以死志相拼。连用三招“独木成桥”“暗修栈道”“一木成林”,因为他使的是铁杖,招招离不开木、桥、栈之形。招招出其不意,看似一招出手,待到眼前不知怎地杖尖如梅,已是花开五朵。一时间,三刃两面杖尖,寒光烁烁,分上下左右一齐攻来,好在陆太抗使的是双锏,能够左遮右挡,饶是如此,也已是手忙脚乱,生死毫发间,杖尖擦过了鼻尖,不由惨叫一声,立时额上湿汗淋淋。栖云鹤这根铁杖量身定做,他身高杖长,杖尖三刃,刃刃利锋,即当枪使又作刀用,兼之杖身修长沉重,长可作棍,重比槊镋,栖云鹤长年依靠铁杖行动,时刻不离,铁杖早已熟如躯体四肢,运用自如,无论是拦挡还是进攻,劈、扫、扎、刺、抽、划、架、拉、截、摔、撩、推、挽、砍、剁样样得心应手,一样兵器打出别人十几种的花样来,一般对手难以招架,向来是所向披靡。
栖云鹤又饮一口,道:“爷爷想在三招内取你狗命,便只需错二寸,便叫你脑袋成瓢。”他于
陆太抗听得他如此轻侮自己,心中更是懊恼,双锏对碰,要死拼强攻。陆太抗身为一帮之主,析本也是功夫了得,他修得平潮内功,以蓄劲绵韧见长,一招一式看是软绵绵却暗藏凶杀之气,要不怎么能立足于江湖,号令盐帮。怎奈今天活该他倒霉,遇到的是铁杖毒手,武功便是再强三分,也难逃生。既然栖云鹤夸下海口,要十五招取自己性命,便以死拼抵抗他,只需一过十五招,便不用别人杀他,他便自裁。想到这,不等栖云鹤饮完,双锏再次齐出。一锏直攻面门,一锏撩阴。
张勘正心府深藏,一直不出杀手,实有暗算之心,他存心观望,惹群雄围攻栖云鹤,再试探他有没有外援,以便瞧准机会,击杀栖云鹤,以期借楼兰英雄大会扬名立万,立足江湖,捞些名位资本。
眼下听到栖云鹤夸下海口,心下毒念萌生。心想:栖云鹤此时必以死相杀,难得分神,此时若在背后偷袭,量他也未必能缓过手来,何况他已是独手独脚。他若是回手反击,必难抵陆太抗,即便他受伤不死,只要十五招一过,他也不会自食其言,他必当天下众英雄的面自裁,以他为人绝不会说话不算作数的。暗道:栖云鹤,你这样夸下海口,便是自取灭亡。
心念方罢,趁陆太抗双锏似到未到,栖云鹤上拦下拨之机,张勘正纵身飞跃,两道银光一闪,乘虚攻击栖云鹤背后,一双薄刀犹如灵蛇,颤动不绝,绵绵而至,一刀取大椎穴一刀砍向肩头。
栖云鹤铁杖一顿,杖尖扬起,弹开由下攻来的钢锏,借铁杖顿地之力,身子轻轻向左飘移过去,同时已觉察到张勘正偷袭而至,知他歹毒意图,杖尖后摆,大喝一声:“何不一起来,陪爷爷一遭。”张勘正怯于铁杖威力,不敢砍实,抽刀便撤,身子如同一枝利箭向后疾飞一丈开外。他双刀虽是精钢锻造,可栖云鹤那铁杖也是斩金断玉,非寻常兵器,一旦碰到,轻则摧锋折刃,重则刀断人废。栖云鹤猛地觉得肩头一痛,显然已被张勘正刀尖划出了伤口,倘若刚才铁杖迟慢半分,被他砍实了,这条胳膊就会连骨斩断。栖云鹤久历江湖,鬼门关生死场不知走过多少回了,于这种小伤全然不顾,但听他只是呵呵一笑,竟不在意。
两人这一交手,场上观者群情耸动,齐声喝彩,甚是佩服。张勘正双刀飘逸轻灵,光闪如虹,栖云鹤杖法变幻莫测,以一敌众,未现疏漏,更是精绝缜密。
张勘正不愧号称快刀飞将,身法如鹰隼迅捷,每次如法炮制,出招时瞧准机会,趁栖云鹤招架陆太抗时扑到栖云鹤身后,纵高伏低,腾挪奔闪,刀光纵横,嗤嗤有声,既能伤到栖云鹤又不被他铁杖扫到,如此几次,栖云鹤身上已中了他几处刀伤,栖云鹤痛极而狂笑,嗬嗬之声不绝于耳。
于两人夹攻之下,三人来来往往,眼看堪堪已过十三招,仅剩两招时限,林战站在一旁暗暗心急,且心中矛盾丛生,要是十五招之内陆太抗不丧命于杖下,铁游侠必自裁于众人面前,若是栖云鹤……唉,陆太抗又必身首难全,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只把双手握得死死的,指尖陷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