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女眼见这峰峦高崇,飞鸟成群,景色迷人,便悄声跟李靖道:“靖哥,等到秦王功成,你我来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隐居可好?”李靖道:“我正有此意,差点就说出口来,没想到你我心意竟至相通。”行走说话间,便听得隐隐有轰轰之声传来,众人皆知峰顶瀑布之声。
不多时,众人到了栖霞峰顶,半爿山峰掩在雾中,果见北侧一挂瀑布高悬,瀑下深潭,围绕潭水四周草木清华,独有一处草木不生的悬崖峭壁,壁上有孤洞,悬于三丈高处,洞口处有石阶盘旋而下,显是人工雕凿而成,虬髯客不等走近,怀抱林战,双腿一用力,便轻轻松松跃上洞口,转身入内。陈抗鼎抬头仰望一眼,见洞口甚高,自己绝无本事一跃而上,便要拾阶而上,却见李靖过来,一把从陈抗鼎肩上卸下铜鼎,双臂向下一沉,运气轻喝一声,铜鼎便如无翅三足鸟,飞进洞中,不偏不倚,正落在中间。李靖见那两个道僮实难登阶而上,便接过酒来,踏步上阶,进入洞中。黄衫客随后进得洞来,盘坐在铜鼎之前,闭目运气。双手如抱圆球,内力缓缓运出。那箱中酒坛跳到空中,黄衫客双手一侧,那坛子如听话一般,侧身歪倒,咕咚咕咚咕咚清澈的酒水全入鼎中。
陈抗鼎心下暗自羡慕:这牛鼻子每次运功之前便要喝下这么多酒,不知这是哪门子功夫,我若是能学得这套功夫,每次帮人治病倒是解馋得很呀。
只见黄衫客右手食指凌空戳向铜鼎,铜鼎中的酒水被强大指力激起,迸出许多细小的水珠,他左掌再轻轻推出,那些酒水细珠,便如串在线上的一般无二,在铜鼎上方四散开来,就像开出的一朵朵花儿,如受外力驱使似的,竟悬于半空中滴溜溜转动起来,须臾间,水珠化作一朵朵雪花又凝作一片片冰凌,忽而转了方向,如离弦的弹珠,急速射向林战膻中、气舍、鸠尾、巨阙、关元、气海、天枢、气穴、大赫九处穴道。认穴之准便如手指点到。
李靖与红拂女静立洞口,亲眼目睹黄衫客使出这一套精妙绝伦的掌法,以他夫妇二人天下独步的武功造诣,一时竟也目瞪口呆,这武功高强之人以指力激起水花倒也不足为奇,以掌力推动细小水珠齐整击打某个方位也不足以大惊小怪,但若要使得这些细小水珠忽而旋转忽而缓慢忽而急速,还要分别精准地打在不同的方位上,实属不易。
陈抗鼎更是看得两眼发直,张着嘴巴再往下看时,更是惊异万分,
那些冰凌触及到林战的肌肤便即消散,倏然无影无踪,穴道处只冒出一丝丝白气。如此三番,只见林战周身热汗淋淋,先前如有十几条冰凉的蚯蚓在体内蠕动,后来变成热乎乎的小老鼠在体内东奔西突,上钻下跳,说不出的舒服,一番疗伤之后,林战气嘘长吐,锁眉渐解,神色也舒展了许多。显然黄衫客的功力已借助酒冰凌已化去他体内大多的赤煞热毒。
陈抗鼎当然不识得胎息诀。心想牛鼻子还真有两下子,只是不知这老儿用的是什么神功,能练得如此出神入化,看来不是凡人之辈。看来林战这小子的小命能保住了,不知这老道儿治病还要不要钱,趁他不开口前,带林战偷偷逃跑算了,又望一眼洞外的悬崖峭壁,一时又心凉半截。
黄衫客双手一扳,林战转向过去,双手对都会铜鼎再一错,铜鼎内的酒扑地点燃,蓝焰飘忽,荧荧若现,黄衫客右手张开,将火焰吸于掌心,双掌相对,虚着两掌,揉搓数下,复又抛于空气中,但见空中燃出九朵紫色的火花,双手凌空虚指数下,九朵火花飘向林战的大椎、至阳、脊中、三焦、命门、腰阳、腰俞、神道、志室九大穴道。九朵火花如九只松鼠尾巴,须臾间钻进九处穴关内,将黄衫客的内力也尽数收入九处穴关内。林战身体猛地一震,而后吐出一团紫气。眉宇间原先痛苦无比的表情舒展了些许。神志渐渐清醒。那九朵火焰已逼出体内的阴毒。
约一柱香的功夫,林战全身燥热难耐,陈抗鼎伸手去探摸,离林战身体有半尺便有烘烤之感,黄衫客命小道士深潭中打了凉水来,以毛巾蘸着凉水帮林战擦拭,只见凉水洗过,林战身上热气如蒸笼一般,发丝洗过即干,又过一柱香的功夫,林战慢慢苏醒过来。面色已如常人,只觉得嗓子干痒,想说话却口舌干涩,只说出两个字,“渴-渴……”
虬髯客又命小道去瀑布下的深潭中再取些凉水来,喂林战喝下,林战此时内热正盛,如火炙烧,几口凉水服下,甚是享用,入喉便如一道冰箭,由真气所引,冲进脉络之中,便如几数十上百条泥鳅于体内活跃冲突乱窜,经脉百转辐送至全身百骸关节,渗入各毛细血孔,一个激灵,表出一层密密匝匝的冰凉汗珠来,汗珠五色斑斓,如五彩珍珠,显然是那蝮蛇的毒质。
在此之前,林战一直深受寒热双重毒害,整个人都处于天旋地转之中,五脏六腑翻腾汹涌,身体轻飘飘如浮云端,时晕时醒,恍如梦中,炙热时仿佛有人把他扔进火坑之中,寒冷时又把他抛进冰窖,真真是千般煎熬,万种酷刑,跟坠入十八层地狱无异。这万般苦楚同时加施于他一身,其痛苦之极,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只是周身上下无半点力气,想撞死都没有力气,要想动上一动真比登天都难,只得咬牙忍着。
此时已是天黑,小道僮点上蜡烛,黄衫客又如前番一般,再以手指引导林战的经脉,疏导毒质数次,林战渐渐清醒,眼皮张开即合,反复几次仍无力睁开,神志昏迷。四肢酸软如瘫。黄衫客又取出“九转续命丹”给林战服下。
及至午夜,林战渐觉轻松,只觉得体内如开源疏堵,舒畅许多,稳卧不动,安睡片刻,这才完全清醒,及待恍惚间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