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泡在水中一夜,虽说泡久也会烦闷,但比起邪热与阴毒的折磨来,那也是舒服一千倍一万倍。于是心想:反正困在谷中出不去,左右无事可做,不如以后天天运行胎息诀,研习九死还生之术,以救自己性命。
直到天明太阳升起,河水忽地变回,相互置换。那原本寒凉的南岸河水忽然变为热水,本来温热的北边的河水变得寒冷,这一转换来得陡然,林战还沉浸舒适惬意之中,来不及适应,更不及收回胎息诀,原本灼热的左半拉身子反被热水侵袭,本来就阴寒的右边身子也被冷水攻掠,真是疠上加疾,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全身竟自麻木,四肢痉挛,不由自主没入水中,根本来不及呼救,猛灌了几大口河水。
小寻半卧在大石之上,因为不放心林战,陪了他整整一夜,眼看天明了,这才支颐瞌睡一会,刚入梦中,似听林战高呼一声,忙跃身而起,一看河中没了林战,也顾不得多想,扑通一声跳入水中,一阵东捞西摸,好歹抱住了林战的脖子,一把提他起来。
林战站起,猛喷了几口河水,肚子已然鼓胀,看来那几口已是将河水吞了个满腹。
便在这时,忽听传来几声清脆口哨,一眼望去,神经刀正立在远处,不住向林战招手。林战浑身湿漉漉地跳上岸来。
神经刀跑过来,嘿嘿一笑:“兄弟,你怎么掉河里去了?还是捞鱼摸虾来了?”
林战道:“这河里有鱼吗?”
神经刀摇头:“没见过。”这山涧是从高崖上落下,一路湍急,鱼虾固然难以生活。
林战道:“我身上有病,在河里疗伤。”
小寻只顾瞄神经刀脸上的刑印,便没说话。
神经刀说:“这河跟我一个脾性,神经河,白天这边冷那边热,太阳一落山就变回去了,这边热那边凉,叫温凉河,它跟我一样,脾性不正常,一天两变化。”
林战和小寻齐声问道:“还有这等奇迹,怎么回事?”
神经刀道:“我哪里知道,我来的时候,它就这样的,跟我无关哟。”
小寻戏道:“跟你无关,难道跟林回天有关?”
神经刀一听林回天三个字,脸色一灰,道:“别提那臭王八。”
小寻道:“那个臭王八哪里惹你了?”
神经刀道:“他敢惹我,我非一刀把他劈两半不可。”小寻只是笑,听他这般怨毒地诅咒林回天,一定是吃过他的大亏,却在这里吹牛,真是贼跑了耍大刀,虚张声势。便道:“你一定是吃过他的亏,才恨他的。”
神经刀不服气地道:“什么?我吃他的亏,真是开玩笑,我这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让他跪在我面前求饶的。”说着拉起林战就走。林战问道:“你要去哪里?”
神经刀也不细说,只道:“兄弟,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小寻知道他在吹牛说大话,也不说破,便跟着他一路向北,大约四五百步,遥见前面一大土堆,在离那土堆百丈有余,神经刀便停了下来,要林战和小寻如他一样,伏在草丛里,静观土堆那边的动静。
那座土丘之上芳草萋萋,四周林木掩映,看起来像个大坟包,其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林战与小寻都暗想:“难道这是林回天的坟墓?难怪一直不见树屋主人露面,八成被神经刀……不对,神经刀在这里等谁,他再不知颠倒,总不会等一个死人吧。”
三人静待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什么动静。
林战悄声问道:“你等什么?”
神经刀一脸失望,骚眉耷眼地说:“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他应该出来的呀。”说话时神情有点内疚羞惭的意味,又道:“弟弟,怪哥哥记错日子了。”
林战不知他说什么,知他素来说话也无头脑,总是不着调子,便也不怎么计较。他却像犯了大错一样,不停念叨:“可是,我没有记错呀,今天他就是应该出来才对呀。”
林战问道:“大哥要等什么人?”
神经刀道:“你莫问,且趴在这里不要动。”自己又自顾自地嘟哝起来。
林战也不知他念叨什么,眼看天将中午,便说:“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不饿我们可受不了了。”神经刀怏怏不乐地又向那土丘看了两眼,才放林战小寻二人回到树屋。他心里不快,也不说话,默默向林战挥挥手,自己钻进林中。
回去吃过午饭,林战又要去温凉河疗伤,小寻也要跟去,怕他一人再出差池,林战说:“你腿还没好利索,就在屋里歇息吧,我去半天就回,晚上就不疗伤了。”
次日晨光未醒,林战便起床,他生怕遇到张勘正,不敢远走,便来到树屋外的一棵大楝子树下,面对墨蓝湖面修习胎息诀,这棵楝子树挺拔修直,比谷外的楝子要高大数倍,枝叶婆娑,又不生蚊虫,干净清爽。林战入谷以来,早已留心注意到,这谷中每棵树都比谷外的树木高大出许多,好像还不止是这些树木,就是这林中的野兔山鸡、狍子野猪诸般动物也要较谷外的大出近一倍来。大概是这谷中土壤肥沃,加之这谷中具有某种天然的神秘力量,才使得这些生物长得既高又大。
林战运行胎息诀一周天,天光微明,照得湖光波澜,忽见湖中水波掀起,浪花涌动,从水底下窜出一条白色水怪来,那水怪有三尺粗细,七八丈长,形体像蛇,却无细鳞,原是一条白鳝。那条白鳝体型巨大,想来应是千年之物,罕见至极。它在水中翻腾不休,搅起水中微小生物,鱼儿虾儿上蹿下跳,便于它捕食。
林战倒不惊惧,这两天来的各种奇遇,已是让他习以为常,他反而思索:自古以来,人向来与狼向来为敌,可这山谷中的天狼不但不与人为敌,反而与人亲如好友。外界传言天狼专吃人肉云云,原来却是如此荒诞无稽之谈。实则可笑。假如这天狼有对人报恩之说,本有可原,那这猿猴与白鳝视如好友,虽非同类,却可以友为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