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丽昕却不急于回他,慢慢悠悠地将手指包扎好了,才道:“哼,我捉弄你了吗?我是真心的呀。”
林战与小寻眼神交互一番,不知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只听宇文丽昕又道:“那天笑书生说要给你我做大媒,谁让你拒绝我来?就凭你一个乞丐叫化子一样的流浪儿,也配拒绝我,说什么‘我心中已有人了’,说什么‘万万使不得’。你越是拒绝我,我越要让你娶我。我这人就是这么一个不认命的执拗脾气。”
她说着,向小寻挑衅地看了几眼,又道:“他……”她顿了一顿又道:“战哥哥说心中已有人了,便是说的你吗?”
小寻何等机敏,这一句称谓,便知宇文丽昕不知林战姓名,这个“战哥哥”也是刚才听自己叫时才知道的。便不去理会她。只是能从宇文丽昕的口里听说“心中已有人了”这句话,心中十二分地欢喜,便如打翻了蜜罐一般。转眼看向林战。
林战见她旧事重提,心下极不自在。不敢与小寻对视。
宇文丽昕的生母是个平民女子,生下丽昕后,宇文正朔嫌弃她生母地位低下,便交给王妃抚养,宇文丽昕自长大以来,不知谁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十几年来,于众姐妹中饱受欺凌,宇文正朔子女众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与她也不关心在意。
宇文丽昕自小习惯了排斥倾轧,长大又混在死士身边打打杀杀,向来以杀人取乐,生生死死,与她来讲,便如家常便饭,丝毫不知怜悯恻隐为何。
小寻细细观察宇文丽昕一举一动,见她一会哭一会笑,哭时便是满腹委屈,笑时又是开怀畅快,却是个心中装满恨怨又没有城府的小女孩。暗自盘算道:“她身上带有诸多信息,又不设城防,我要直接问她,她必不肯答我,待到她不在意时,我且套她几句话来,我与战哥哥在天狼谷这许久了,于外界隔绝数月,说不定从她嘴里还得到不少外界的音讯。”
小寻想至此,便向林战道:“战哥哥,你怎么知道慕炎大哥所受之伤是天山开碑掌?”
林战道:“昨天吴子牛曾以此功要给我下下马威,想在梅讯雪影几个丫环面前露个脸面,却被我抢了先,震脱了他的一条胳膊。”
小寻听了,思绪飞转,忽生疑虑:一个养牛的,怎么会天山开碑掌?可眼下慕伤情险相环生,她顾不得多问,只道:“既是天山开碑掌,你以胎息诀内功帮他疗伤,为何却不见效呢?”
林战道:“我也正为此困惑不解呢。”
小寻道:“战哥哥,你可记得天山开碑掌的掌法?”
林战道:“这个自然记得。”林战在脑海中搜索一遍,那篇《天山开碑掌》心法便已出现在头脑之中。他刚要背出,却听小寻又道:“伤人之后会出现什么症状?”
林战道:“膻中气穴诸大经脉浮肿淤血,气脉堵阻,气血不畅……”
小寻又道:“你帮慕炎疗伤用的是什么手法?”
林战道:“我以内力帮他调息运血,疏通脉络。”
小寻道:“难怪不见效甚微,战哥哥,你按我的方法再试一次,先卸去施加在他体内的天山开碑掌的内力,再帮他调息运血看看。”
林战哦地一声,顿时省悟,忙道:“看我有多笨,我怎么没想到此节。”
林战左手托起慕炎腋下,右掌离慕炎身体寸半,摸准穴位,对着他膻中巨藏一掌推下。
慕炎哼了一声,脑袋一晃,身子一软,只觉胸口像被一把尖刀划开一般,鲜血外喷,气穴倒灌,胸中空荡荡的,堵塞之处顿开,郁闷之气通畅,淤血直冲出口,噗地一下,狂喷三尺开外,淤血成块,如同豆瓣大小,浓结乌黑。
这一喷,只把林战吓了一跳,又叫:“糟糕,我害死他了。”
小寻一见之下,也是惊疑难安,心中也是大叫不妙。只是怕林战着急,便没显露出来。
便在这一刻,忽见慕炎脸色大变,原本紧闭的双眼动了一动,紧皱的浓眉已是舒开,痛苦之情也渐渐舒畅,只听他长舒一口气,囫囵大叫一声:“苦……”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他舌尖被自己咬断,吐字已然清不楚。
他断断续续又道:“我知你心有所属,何苦来害我?”他虽言语不清,却心有苦衷却不得不吐。
林战小寻见了,原是大喜过望,只是眼见他一个大好少年郎,为情所困,不由得又替他悲伤。
小寻可怜他道:“身体之伤虽已帮他治好,可他这心中情伤却难治疗了?”她看了一眼未霜洁又道:“唉,只怕未姐姐也难有此妙手。”
宇文丽昕悄悄近到林战身边,将一个小瓷瓶儿交到林战手上,才轻声道:“这是生血补气的灵丹妙药,是李延邦献给我父王的,被我偷拿了来,你让他试试。”
林战看她一眼,也没推辞,打开瓶口,闻了闻,一股药香馥郁之气,便倒出一粒,送入慕炎口中。
慕炎死志一决,不肯下咽,林战对他后背轻拍,以内力催动他气息,他忍受不住,呃地一声,吞了下去。
林战道:“慕炎大哥已无大碍,只需时日慢慢恢复即可。赶快去月亮宫救治未姐姐。”
小寻又想起之前疑虑,此时危急已去,便道:“战哥哥,月亮宫中一个养牛人如何练得天山开碑掌,这其中难道就没有蹊跷吗?”
林战道:“这有什么蹊跷的?那月亮宫主便是个奇怪之人,她身边的仆役想来个个也都不是什么正常之辈。”
小寻又陷入深思,忽道:“我隐隐感觉到,月亮宫里不光神秘叵测,说不定即将遭受厄困之难。”
林战道:“怎么忽然这么说?”
小寻道:“你想想,一个养牛牛夫,如何会使天山开碑掌?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战天性质朴,哪里会想那么多,便迟疑一瞬,说道:“这种事我怎么能想得到呢,也只有你,心思细微,所遇诸事总能思此及彼,明察微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