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向凉厉风。

“混小子，”凉厉风用疼惜的语气骂道，“你这话说得，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种话也就只能跟你爹爹私下里说，要是有三人在场，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只怕你二位叔叔也会暗地里笑你的。”

慕炎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只能低头听训。

凉厉风又道：“那铁杖毒手从长安起一路劫杀商队，由榆林、敦煌直到楼兰各城邦，行事诡异，自是身手不凡，我们楼兰虽在西域名声赫赫，可惜鞭长莫及，如何控制得了楼兰城邦以外的地方，这才想到邀请天下各帮派，一起对付铁杖毒手。况且对付铁杖毒手又远非易事，老话说得好，人情熟面，我们不盛情邀请各帮派，不见见各位掌门领袖，人家怎么肯出面助我们一臂之力。再说了，我们只有巡卫，保护城邦那还是绰绰有余，可要想对付铁杖毒手，论武功还是要靠江湖上的英雄，我们楼兰不给人家一些金银好处，人家怎么会帮我们铲除了铁杖毒手这个祸害。”

“原来是这样。”慕炎这才恍然。

凉厉风又道：“炎儿，你还小，不知天下有多大，咱们楼兰偏安西域，虽说统领十二城邦，那也是各顾各的城防，不要说与天下，就是跟纵横江湖的马帮、刀帮、盐帮其中一个相比，也未必能抗衡，何况那天下门派众多，像华山、嵩山都是门派中的佼佼者，掌门个个都是泰山北斗一样的宗师，爹爹虽说是楼兰城主，也不敢与这些高手侠士相提并论，见到他们也向来以晚辈自称。”

凉厉风自知数日之后楼兰必有一场恶斗，说这几句话时语气凝重，大有托孤遗言之感。

慕炎虽涉世未深，但心智精明，经父亲这一点拨，于江湖中事便通透了许多，心中暗赞爹爹深涉江湖，见多识广，足智多谋，便说：“听爹爹这番教导，炎儿受教非浅。今天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铁杖毒手虽难对付，好在爹爹思虑周全，等到诛魔大会，天下英豪齐聚，必定是铁杖毒手的末日。”

“但愿吧。”凉厉风见儿子说话中听，满心欣慰，便说，“这段时日也辛苦你了，一天到晚带领巡卫巡防城务，看看，你都晒黑了。”

“能为爹爹分担事务，那是孩儿分内的事。”慕炎说。

见儿子说话行事周正端方，可调可教，凉厉风已是心慰，又说，“我叫你来，就是想叮嘱你，天下各路英雄这几天就要到了，你要多留心一下中原的人情风物，一来学学中原大家的言行风范，以后也好能独挡一面，二来，我们也可趁机与中原宗国有所联络，我们地处西域边陲，若没有中原宗国相顾，日子也是难以应付。”

“遵听爹爹教导。”慕炎应道，“原来英雄大会爹爹还另有深意，加强与中原宗国联系。”

凉厉风点头道：“楼兰，楼兰，何止铁杖毒手这一桩心事，还有更棘手的，以后城务之事你介入的多了，便会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间于秦楚的计谋。眼下中原大唐新立，关陇藩镇割据，我们城邦要想兴旺发达，就要做到谁都不得罪，跟谁都友好交结。”

慕炎虽未权理城务，但常听爹爹与将领商讨事务，也明白其中一些道理，便说：“有爹爹运筹设计，自是楼兰之福。”

凉厉风吩咐：“好了，你去巡防吧。”

慕炎领命，一一辞别，刚要转身，又被城主叫住，又道，“英雄诛魔大会，天下皆知，来的人多，免不了有些凑热闹的，鱼龙混杂，探查巡防时多留些心。”

这次，慕炎施以军礼：“是，城主。”

林战和小寻幸得未霜洁解围，自是万分感激。

从别院花园出来，走不多远，见左右无人，巡卫也远了，林战这才道谢：“多谢姑娘帮我解围，还不知姑娘芳名，如果不在意的话……”

不等林战说完，未霜洁跳下马来，笑说：“谢就免了，其实你也帮过我，我只算是回报。”

“噢？”林战一脸茫然，自己明明与她一面不识，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小寻毕竟是个女孩，女孩跟女孩说话就不那么拘谨，就爽快地问：“姐姐叫什么？不妨说出来吧。既然承你出手相救，我们总要记得你才好。”

“未霜洁。”未霜洁向林战问道，“林战，你不记得我了？”

林战愕然一愣，迟疑片刻，确实记不起来，如果直说出来又显得有失礼数，不过也不便撒谎，最后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六年了，我们都长变了。”未霜洁长吁叹道，“六年前，飞贼勾结外族入侵楼兰城，城破，我随百姓流落到昆仑山凌霄峰，幸好遇见你们一家。”

林战恍然，猛拍大腿道：“哦——林落姐姐。”

未霜洁忽然眼含热泪：“记得吗？一天晚上，你递给我一块烤羊肉，遇见你一家时我都三天没吃什么东西了，那块肉好香，那味道到现在我还记得，唉，我记得，你却不记得了。我在你家住了三天，后来，飞贼开始侵掠凌霄峰，我和你一家人被冲散了，我又开始逃亡生活。”

小寻听她说起过往，又见她叹气，想想自己一路逃亡，心里也酸酸的，那种酸一来是替他们担忧，二来是有点小嫉妒，便绷着脸说：“哼，你们两个原来是老相识。”

林战一下回想起那一段落难的日子，只是那一年他虚岁才刚刚十二，这一晃五六年就过去了，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一点不假，如今未霜洁出落得亭亭玉立，样貌大变，况且当年她在凌霄峰是一副落泊的样子，现在风采飒然，哪里还能认得出来。再说了，当年未霜洁说她姓林叫林落，不曾说她叫未霜洁。便叫：“没想到能遇到林姐姐。”

未霜洁说：“流浪于江湖，我自己改了名字，林是双木，未字也是双木，便自取了名未霜洁。”

小寻年纪虽小，却身经世事，斜了一眼余晖渐消的天边，便打岔道：“天不早了，你们两个叙旧，我可要赶路啦，就此别过。”说着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