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早已有策略,他要西门照月去建康搬救兵,不过是为了支开西门照月,倾巢之下,安有全卵。徐州城不保也就罢了,何必再搭上一个好兄弟。
这时,张大顺已将干粮带来,从篮中拿出一块饼递给沈轻死,沈轻死接过一块烙饼掰一半分与西门照月,二人坐在路边的土砖上,稍作休息。沈轻死已是三夜未合眼了,兵临城下,城池吃紧,他如何安睡得下。一坐下来便觉得困乏侵身,双眼涩痛,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咀嚼干粮,感觉舒服了好多。不知不觉小憩如寐,迷迷糊糊中但觉得鼻息下有什么在晃动,战争生涯让他习惯了警觉,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七八岁的样子,穿着碎花衣衫,半跪在地上,伸着双手捧在他的嘴巴下边,在接他蠕动的嘴角落下的饭渣滓。那个男孩子注视着沈轻死的嘴角,一动不动地去接,女孩子把手中的饭渣急不可待捺入口中,男孩赶紧让开,又让女孩来接沈轻死咬落的饼渣子,他再把手中的饭渣送入嘴里。两个人轮番来接。沈轻死看着一时心酸,只觉热血翻滚,忙将手中的饼一掰两半,分给两个孩子,说道:“孩子,吃吧,再过三天,叔叔就让你们吃上饭,不再受饥饿之苦。”
两个孩子四目交换了眼神,饥饿地盯着沈轻死手中的饼,咽下两口唾沫,又吞下两口饥饿,并不去接,男孩摇了摇头说:“我不要,叔叔吃饱了,好去城外的打仗。我不怕饿。我妈说等到我长大了也去当兵。我妈说长大了当兵就会有饱饭吃了,就不会挨饿了。”男孩说罢站了起来,拉着女孩的手走开了。
沈轻死看着远去的孩子,良久,才举起手中的烙饼对身边的将士们说:“看到了吧,三天,三天之内,我们若不能打退大周军队,怎能对得起徐州万千百姓,他们活命的粮食全在我们的手上拿着呢。他们比我们更需要粮食。”
西门照月一时泪眶双盈,心想:吃过饭我就去金陵,就算城外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上一闯。
【,徐州城弹尽粮绝,沈轻死自刎于阵前,以保城中百姓,可赵匡义不顾承诺,大声下令手下,屠城三日,恰逢林战赶到,怒斩赵匡义马首,
赵匡义讥讽道:“沈轻死,你敢单枪匹马前来,我佩服你,果然是个英雄。”沈轻死凛然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虽千万人吾往也。有何敢与不敢的。”赵匡义道:“可惜你是明珠暗投,那李煜小儿不知赏识你,你若能归服于我朝,我主任贤知能,放你兵马大权,岂不是件好事,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弃城受降。”沈轻死道:“你怎知我会弃城投降?”赵匡义道:“你孤城一座,在此死守,那李煜小儿惮于我朝强大,不敢前来增援,反而偷偷与我军议和,现在你城中弹尽粮绝,又无外援,你不投降难道还有活路吗?”沈轻死道:“活路?哈哈哈哈,所谓人的一生就是从生到死,苟活百岁是一生,为国捐躯也是一生,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天下百姓,我沈轻死敢于独自一人前来,难道是为我一身之利乞求活命的吗?你也太小看我沈某了吧。”赵匡义一听此话,知其来者不善,怕对自己不利,惊惧道:“你也太狂妄了吧,我知你武功高超,可是我身后有千军万马,你虽武功卓绝,要想放肆却也没那么容易。”沈轻死道:“赵匡义,你不用害怕,我今天来,不是想要你首级的。”赵匡义道:“那你要怎样?”沈轻死道:“如你所言,城内已是弹尽粮绝,百姓饥寒交迫,奄奄一息。我沈轻死生不能为城中百姓谋福,生于世间又有何用。这三月来伤你手下将士无数,罪责全在我沈轻死一人,与城中百姓无丝毫相干,我只求一死,请你饶过了城内黎民,夺得城后,能安抚饥民,别让他们再受饥饿之苦,我虽死而无憾。你若能守此信诺,我便自裁于你马前,将身后这座城池拱让与你。你看如何?”
赵匡义沉思不语。沈轻死道:“你是聪明人,这笔帐还用细算吗?我自尽于你面前,你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这座城池,只须你善待城中百姓即可。”
赵匡义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良久,不知如何答对。心想,三个月来,你折我兵将无数,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哪有这种好事,你会乖乖上门送死,不知你又要施什么诡计。
沈轻死道:“唐主懦弱,我生不逢时,只请你能念在大哥匡胤与我的交情,给城中百姓一线活路,我虽死无憾。”
赵匡义心中高兴不已,却强装勉强道:“好吧。我佩服你是个英雄,便成全了你。”
沈轻死知道赵匡义不比大哥赵匡胤,生性狡诈,须让他发个重誓。一挥手道:“慢,我要你对天发誓。否则,我还信不过你。”
赵匡义点了点头,以剑指天道:“皇天在上,我赵匡义发誓,得徐州城后,履行承诺,安抚城中百姓,不得对百姓枉加一刀一刃,若违背誓言,让我不得好死,死后蛆喰虫噬。”。
沈轻死回首向徐州城头看了两眼,忽地仰天长啸,悲鸣如嘶,壮烈绵长。然后拔长剑在手,以战袍擦拭刃锋,豪言憾道:“苍天,长剑在手,不能为国斩敌,却要自夺性命。我沈轻死,生死有憾,仰天无愧。”说罢壮腕运劲,挥剑斩向脖颈。
沈轻死自削头颅,久立不倒。赵匡义虽历战无数,也为他义勇大骇失色,颜面苍白,但想起这三个月来沈轻死据城死守,强攻不下,兵将损耗过半,恨之入骨,咬牙切齿,虽眼睁睁看他自削头颅,仍不解恨,竟嚼誓自毁,大手猛挥,下令道:“把他给我万箭穿尸!再攻进城去,屠城三日,为死去的将士报仇,为你们的父兄报仇——”霎时,列队万箭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