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飞来峰上留下如此高妙的内功心法的,想来不知是哪位前朝高人,在深山修行,悟得这一内功妙法,或者其时已堪透红尘,得道彻悟,不求此法得传后世,便以内力以指刻迹于此,若有机缘者,偶得习练,当是天缘,若无机缘者,徒遗雪峰之上,伴日夕月明。
二人手上没有笔墨,便采些高山杜鹃,研出汁来,脱下薄衫,设法拓墨在衣衫上,得《胎息诀》一部,二人便下山,找个生活起居饮食方便的小镇,隐居于山林之间,一起研修胎息诀。
二人于灵石镇日夜修习,洞悟渐累,愈来愈发觉胎息诀这套内功心法深不可测,天下内功心法无不出于此诀。
胎息诀要义:呼为阳,吸为阴;呼为动,吸为静;呼为刚,吸为柔。把阴阳、刚柔、动静结合。
所谓胎息,人体生命在孕育过程中,吸纳天地精华,借母体之气息,气血互转,血气相荣,存于体内,藏于内腑,生生不息,源源不绝,游于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之间,流连于穴阙内府,若得妙领,相互补益,便可绵延生息,寿命不绝。
黄衫客内力修为奇高,当世不二,悟性通透,有胎息诀指引,三五月时间,便练得到十层,此后遇到瓶颈障碍,便难再更上一层,不得进阶。二人反复钻研,仍是难以突破,只得作罢,待日后若有机缘,偶遇顿悟,或许能破茧洞开。
这胎息诀心法也算不得高深,只是常人悟不得这般神妙之法,不得要领,体内胎息便白白浪费,散于经脉穴府这间。黄衫客与虬髯客也是纳闷,这胎息诀看似平常,为何练习到十层后,便难冲关破缚,裹足不前了呢?便是依秘诀之法反复修习,也不见功力再进。
眼下他为林战驱毒疗伤用的就是胎息诀法。他使出内力气功导引林战将内息运行,李靖与红拂女进来,刚好将内息运行一周天,此时林战渐渐觉得脏腑舒畅,隐痛由骨髓之中稍有缓解,一股热气与一股寒气于四肢百骸之间游走冲突,一会儿难以忍受,一会儿又奇痒难耐,嘴里忍不住轻轻哼哼几声。
虬髯客招呼李靖与红拂女落座,叫小道僮上了四杯清茶,由于林战危在旦夕,虬髯客不敢离开半步,便在偏殿招待李靖夫妇,三人寒暄过后,红拂女问:“黄衫客便在这里打坐吗?”红拂女与虬髯客都是豪爽之人,不似俗人那么繁文缛节,都是直呼称号,就算是对年过百岁的黄衫客也是如此,况且黄衫客三个字本来是世人的尊称。
虬髯客说:“师父已入化境,已是胎息诀九层,如同胎儿于腹中,便是在闹市间也一样打坐入定,何况老人家已经达到了耳目封闭的境界。”李靖又问:“你刚才救助的那个孩子是谁?”虬髯客说:“这孩子真是遭了大罪了,不知谁这么狠毒,以世上至阳之功驱动世上至阴之毒施毒在他体内,我空有胎息心法,也只能缓解暂时之计,若要治愈还需每日三次修习,长此以往方能见效。”虬髯客心地仁厚,说罢又是叹息自责,恨自己不能救林战于生死之末。
“三哥何必自责,幸好这孩子让你碰见了,还能救扶一二,要不然,只怕这孩子命可难保了,说来是这孩子的福气。”红拂女看林战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样貌英朗,只是脸庞浮肿,脖子上一片片赤红斑点,显是热毒发作所致,伸手察看一番,拨开眼睑,见他双目暗无神采,不禁怜惜,油然生出一线母性的疼爱,十六年前,她曾生有一子,不幸刚成长八九个月便早夭,此后常相思念,如今见到林战,忽生怜悯,心念道,如果自己的孩儿长大成人,应该跟林战相仿了,念及至此,心中酸楚,便掏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绿色药丸,用温水慢慢喂林战服下。林战此时气若游丝,连说话都费劲,他动了动嘴唇,红拂女摇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免得耗费力气,林战只能用眼神感激示谢。红拂女对他微微一笑说:“这一瓶是天山雪灵芝,能解释百毒救人续命,你且放心服用,以后,每天一粒,使毒不得散发。”说完将那一整瓶放进于林战口袋里,又说:“只愿上苍开眼,望你能摆脱厄运,速速康复。”
林战有气无力,努力动动唇似要说谢谢二字。
“红妹果然是慈悲之人。”虬髯客话题一转,“早就听说靖弟与红妹已西来于和田一带垦田屯兵,不知秦王有何打算。”
红拂女看了李靖一眼,李靖跟随秦王李世民领军多年,习惯了平时少言。红拂女觉得要谈到军中要事,自己不知该不该说。李靖明白妻子的意思,便直说:“不知哥哥可知道袁天罡吗?”虬髯客说知道。李靖顾四下无外人,悄声说:“袁大师年前向秦王李世民进言,说华夏自汉衰以后三国魏晋五胡四百年战乱不断,原因是有人破了华夏的龙脉。”
虬髯客本方外高人,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古史典籍无所不通,一经说起,自然明了,便应道:“哦,这华夏龙脉不就在昆仑山吗。”
李靖说:“哥哥说的是,如今吐谷浑兵马强壮,意欲侵扰昆仑一带,所以秦王派我屯兵于和田一带,阻止吐谷浑向昆仑一带扩张。”
“原来你是秦王下的一招飞棋。”虬髯客说,“秦王向来深思远虑,好出奇招,日后成霸业,靖弟必建奇功。”
红拂女道:“哥哥难道没听说江湖传闻龙文一事吗?”
虬髯客一愣:“我久居太虚观,终日研习胎息诀,向来深居简出,对龙文一事还真不甚了解。”
红拂女说:“听说龙文是华夏龙脉详图,秦王让我夫妇来西域就要是探听龙文下落,护卫龙脉。”
虬髯客早已退隐江湖,知他二人到来必有要事,否则不会轻易打扰自己,边听边点头应承。
李靖道:“我夫妇二人此来是想请三哥出山,帮我们……”说到这里,眼见虬髯客面有难色,便止住不言,眼睛瞄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