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飞魄散这种下场,唐茵不是没有想过,可真当她最后一点点意识要消散的时候,她却又执拗的坚持住不放,任凭那股子说不出来的东西将她撕裂。
她似乎看到梦娴温柔侧影,甘珣对她小心翼翼的爱抚。
又看见了那雪樱整日疯疯癫癫,完全没了害人的能力。
这才,放心了不少。
淡淡的倦意,似乎有个声音在说:唐茵睡吧,就睡一小会儿,一小会儿。
不,你一定要坚持住,绝对不能够睡着,唐茵,唐茵……
她努力的给自己打气,终究还是昏睡了过去,细弱的魂魄宛如浮云一般般的游动,然后不小心撞到了一块石碑之上,如若细看,就会发现那块石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忽而淡雅如紫,忽而幽暗如绿。
如此不知道几年,直到一日,两个读书人走过,一人道,“瞧,这就是有名的常氏祖祠,可惜被万历皇一把火烧尽了,现在只剩下了一块墓碑。”
“可怜常氏百年大族毁于一旦,听说常家有通灵之术,幽于南山,上承地府,专司鬼差之事,每年常氏分布在各处的支脉都会供奉童男童女,若是被选中,说不定就会成为黑白鬼差,连着一家子都威武的很呢,便是圣上也要谦让几分呢。”
“你家夫人不就是常氏一族的吗?如今嫂夫人怀有身孕,说不定将来唐兄一家也能够出个大官差,到时候我们可就不怕这些小鬼儿了。”
“那可未必,方兄只看着这常氏威风,哪里知道每年送去的孩子死伤又有多少,若是如此,我宁愿她们平凡一辈子。”
两个书生感叹了一番,一人又道,“唐兄,我看这天要下雨,此处阴气深重恐有邪祟。你我二人还是速速离去吧。”
“也罢!”那唐姓男子叹了一口气,撑起油纸伞,他是郁郁不得志,又在京中得罪了贵人。不得不撒丫子往家跑,可惜心头总是有那么几分的不舒畅。
唐茵迷迷糊糊的听着,脑袋沉的无法思索,浑浑噩噩如梦一般,接着身子便是一轻。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身上也暖和了不少。
倒是唐姓书生觉得身子一冷,心中有些悔意便急急地对方姓书生道,“快走,快走……”
“唐兄可是有什么不妥……”他这话未落,却觉得周遭阴森的很,吓得不敢开口,二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奇怪的是后面百鬼招摇却是无法近这二人半步,他二人自然也不敢回头多看,一路狂奔十几里。竟是一路未停歇,直直的进了唐家的院子里,等小丫鬟们上了热茶,两个人才觉得暖和不少,相视一笑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喜意,只这笑还未落下,就听见那头产婆子高呼,“夫人难产了,快请老爷!”
唐书生大惊急忙冲了出去,他与夫人向来是举案齐眉十分的恩爱。
方姓书生也跟在其后。“不是说离嫂夫人生产还有些日子吗?难道是……”他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常氏,那个险些被万历皇帝灭族的家族素来诡异的很,心中不由得阿弥陀佛太上老君的乱念。
唐书生也顾不得污秽。这一进门,就觉得一股凉意刮过,心中懊恼,“是我害了夫人呀!”
唐茵懵懵懂懂,却也感觉到这位夫人的孩子似乎不好了,不由得凑了过去。身子却如风卷一般的被吸了过去,接下来是软软的暖暖的,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再后来就听一声嘹亮的哭声。
几个产婆大吃了一惊,还没见过这等怪事呢,明明母子都已经不行了,却又都活了过来,不过她们也是见多识广,这妇人产子本就是一脚踏金鬼门关,什么稀奇事情没有,况且唐家又是殷实家庭,都笑道,“恭喜唐老爷,是千金,老爷是有官身的,这定是借了您的吉祥,夫人母子才会转危为安的。”
唐书生觉得如同做梦一般,好半晌才听到夫人叫自己,才回了神,在细细琢磨两个产婆的话觉得言之有理,大喜道,“唐二吩咐下去,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哎!”
门外的方姓书生了也舒了一口气,可不知道为何这一眼竟与襁褓里睁开眼的小女娃娃看了个正着,漆黑的瞳孔似乎在对他笑,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第二日天还未亮,便告辞了。
唐家得了千金,他却如此做派,唐书生虽有疑惑却也未追究。
如此数年,唐家大女儿生的粉雕玉琢,不过五岁就显得姿容出众,虽然不喜与人打交道,却是难得乖巧懂事,十里八乡更是找不到个比她还要漂亮聪明的小孩了。
更让唐氏夫妇欢喜的是,自从有了这个大女儿,唐老爷似乎时来运转,顺风顺水,又接连生下了二女儿唐苧,儿子唐翾。
唐茵从小知道爱护弟妹,护犊子的劲头让唐氏夫妇都为之汗颜,对大女儿的疼爱更是不必说。
可惜好景不长,到了唐茵十岁的时候,家中便来了白白胖胖的老和尚,说要带走唐家的大女儿,否则唐家将会有血光之灾。
唐茵自小就早熟,懵懵懂懂也发现了自己与别的小朋友的不一样之处,譬如她总能够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可到底是年幼,舍不得父母亲和妹妹。
唐家自然也不忍心自己好好的闺女跟着个来历不详的和尚,眼见着唐茵长到十一岁,唐苧七岁,唐翾五岁,唐家却不小心得罪了皇上最宠爱的国舅爷,这邓国舅不过十五岁生的倒是极其英俊,幼年时便拜了个老道为师,近日才回京,可偏不巧遇见了带着家眷去芙蓉轩吃饭的唐大人一家,自此便是春心萌动,看上了唐大小姐。
可唐大人与邓国舅家那是死敌,当年姓邓的没少仗着宫里的贵妃给他使绊子,唐大人素来耿直,宝贝女儿焉能嫁给邓家,那就等于羊掉进了狼窝里。
“坚决不行!”唐大人一口回绝,可万万没有想到那邓小国舅小小年纪竟是情根深种,邓家也没注意,他竟是得了病没几日便去了,这下可是捅了天大的篓子,邓家将一笔账全算到了唐家头上。(未完待续。)